作者：周吉灵

编辑：徐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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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脉秦岭

周吉灵著

第一章祖脉秦岭我的家

我家住在秦岭，房前屋后建了许多佛家道场。

前山顶上的叫药皇庙，是古时人们饱受瘟疫折磨不能延续香火，从秦岭山巅嘉陵江源的炎帝陵请来了艾神和茶仙供奉后，才繁衍了至今还很旺的一方人脉；西山上是大名鼎鼎的丰都庙，庙里的阴曹地府是南北朝时惩戒四面八方来此糟害乡民的土匪而建；北面龙头山上建有龙王庙，是镇山降水的古代遗物，里面端坐镇山爷，一手持斧、一手握龙，期望门前的嘉陵江和房后的秦岭安泰祥和，始终保持这方山泰水宁，至今香火旺盛，四季八节朝拜者络绎不绝；东面的山是汉江与嘉陵江的分水岭，山脚下有一座灵隐寺，据说宋初当地一书香人家为求儿子能高中榜首而建，寺成三年，儿子果真考中进士而得名，是祖祖辈辈许愿还愿之地，神圣无比，红卫兵都没敢去跘动。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山坡上一直吹着轻轻的微风。春风吹来，山就由铅灰渐

渐的染成绿色，嫩绿得快要流出香甜的汁液，招惹得四面八方村庄的人们赶着牛羊，在那北边的放牛坡上尽情的放牧，羊儿疯狂啃食着地上刚刚探出头的草尖，恨不得要啃掉草皮，连根扯出，填饱肚子，有点杀人不眨眼的味道；羊群噗嗤噗嗤吃草的声音，极像被砍掉头颅草苗最后的哀鸣，有些悲壮，还有些凄惨；牛儿高昂着头，把那些树木上才发出的嫩芽用舌头不停的卷入嘴里，咯吱咯吱的嘴嚼声，一声高过一声，像那树木悲哀的祈求，有些悲凉，更有点怜悯。牧人们却在山岭上各自选择家里的需求，要么选一些粗壮树木砍下来，打成捆，背回家里，当成柴禾，那些刚刚砍断的茬口，白骨森森，有的还流着鲜活汁液，有着烛具炬成灰泪始干的意味；要么在山间岭头挖些药材，有常见的何首乌、蒲公英、金刚藤、太白七、商山丹等，就像要举办药物博览会一样，分门别类装进背篓，满载而归。

那时，我总爱盼望放牧的爷爷夕阳西下时的暮归，他每天总能给我带来野果、可口的山货和能够换钱的药材，让我对那无尽的山岭充满了向往。

这山岭就是秦岭主峰太白山下的皇帽山，据说是炎帝沿着秦岭向巴山和南方迁徙时，看见这里河水蜿蜒、山恋叠嶂的美景就停步歇息，随手脱帽欣赏，丢下了帽子而得名。皇帽山的半山坡上的一个褶皱里就是当地人祖祖辈辈的放牛坡。山脚下缓缓流过的一腔碧水就是嘉陵江，我的家乡就是秦岭里的一个小山村，名叫周祖坝，是秦蜀古道的必经之路。离家不远的小小县城，扼秦岭东西南北，是嘉陵江与西汉水交汇之地，秦蜀古道南来北往经过县城，北越秦岭达关中，南过巴山接川蜀，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曾经有三次武装割据建国的历史，是秦岭的一个战略高地，现在取名武兴城。

县城周边山连着山与秦岭连为一体，东西延绵一千六百多米，向西辐射到了欧洲阿尔卑斯山，是亚欧大陆的龙脊，成为了亚洲和欧洲的南北气候分界线；向东辐射到了日本，决定着日本的地理走向；向南一条条山脉连接着巴山与四川盆地握手，向北一直延伸到了关中平原，形成南北宽达一百千米不等的一道中国鲜明的南北气候分界线。

每当风从南方刮来，满山的桃花就次第开放，整个秦岭从南到北渐渐一派生机，春天就悄悄到来，演绎着一年四季气候分明的变幻；而刺骨的寒风越岭南下时，从北向南万物渐次开始萧条，冬天的脚步也就加快了步伐。

我家居住的秦岭，36亿年前地球还是“水球”的时候就开始逐渐形成。那时秦岭东部的嵩山首先发生了海底火山喷发，并出露地表。到了6.6亿年前元古代时，秦岭的伏牛山、华山也相继崛起；约6亿年前的古生代震旦纪时太白山也已形成。在2.3亿年前中生代初，燕山运动之后，洮河东南的西秦岭由湖泊褶皱开始上升形成了陆地。

这样，秦岭的主体雏形在约6亿年前的震旦纪就已形成，在2.3亿年前中生代初，整个秦岭已经呈现在世界的版图中，是世界名山中最古老的的山体。

自古以来秦岭就是人类生存的理想之地，在我家东南面秦岭与巴山之间汉江岸边，有一座不到米高的缓坡山岗，取名叫龙岗，年在龙岗发现了数以千计的旧石器，还有大熊猫、剑齿象、羚羊等第四纪哺乳动物化石伴生，年还挖掘清理人面壶、采陶罐、曾头尖底瓶、船形壶等文物三千余件，并发现了年前人类培育豆科植物的遗迹。《人民日报》年2月10日报道：“龙岗寺旧石器距今绝对年代万年以上，是陕西最早的旧石器文化”。也是亚洲三大旧石器遗址之一。

无独有偶，年7月，中国科学院古人类研究所在秦岭北麓，蓝田县城西北大约10公里的泄湖镇陈家窝，发现了一枚老年女性下颌骨化石。第二年5月又在公王岭地层中发现一个基本保存完整中年女性头骨化石，被命名为“蓝田猿人”。

同时，在公王岭和附近出土了一些石器，其中，有过去一直被世界考古家认为只有在非洲和欧洲发现的一件石英岩打制的手斧。共存的还有哺乳动物化石大熊猫、剑齿象和多种鹿类。据考证，蓝田人生活在距今万年前到万年前。那时候气候温和湿润，山林里有很多动物可供狩猎，林间有很多干鲜野果可供采集食用。并且距此不远的大荔人、洛阳人、伏羲、女娲遗迹与半坡、姜寨等古人类遗址比比皆是。

洛南县与蓝田县分别居于秦岭南北分流的两条流域里，而且洛河与灞河两条流域是源头对源头，都发源于蓝田县灞源乡的木岔沟村，中间仅隔秦岭主脊剑峪岭，两县直线距离不到千米。在蓝田人发现后不到10年里，在秦岭东南洛南县尖角乡东河村洛河岸边一洞穴中，又发现了约万年前洛南猿人居住地。在20平方米的洞穴里，有多达3万件以上石英旧石器，并发现了与“蓝田猿人”同宗同源的“洛南猿人”牙齿化石。专家研究认定,“洛南猿人”属直立人范畴,为“华夏人根”。

远古人“茹毛饮血，人不胜禽兽虫蛇”。五万年前，燧人拿兹氏在昆仑山（祁连山）上观星辰，下察五木，钻则起火，教人炮食，铸金作刃，有传教之台，有结绳之政，号为圣人。后来燧人东移，在天水的大地湾演变成伏羲、女娲，称为人祖。

古籍记载：“炎帝作耒，钻燧取火，以熟腥臊民食之，无兹胃之疾，而天下化之。炎帝神农氏生于蒙峪，长于姜水，沐于九龙泉”。

在宝鸡市南部秦岭山中20世纪50年代还有个神农乡，古来就建有炎帝陵，以纪念神农继承炎帝钻遂取火后，在秦岭山中种五谷，尝百草，制医药，创日中之市，制礼乐的文明之举。

“炎帝神农氏，母为有嬌氏，登为少典妃，游华阳，感而生炎帝。”

因而，今天的天水有龙城之称，宝鸡为炎帝故里，华山为华夏之根，嵩山为天地之中。

我的祖祖辈辈生活在秦岭深山，后来爷爷及父母相继去世，也埋在了房后的秦岭山脚，高大的墓堆，雨水浸润，草长莺飞，渐渐也与秦岭也融为了一体。

伟岸的秦岭，华夏祖脉，我家所在。

第二章龙脉秦岭传龙人

我家后山叫龙背梁，因为走过龙，在当地被传得神乎其神。

秦岭东段南麓汉江支流丹江流域也有一个龙骨洞，又名猿人洞。从以前叫龙骨洞看，这是一处龙猿先后共生独特动物繁衍场所，也曾经有过龙。

二十纪九十年代，在东秦岭湖北陨县青龙山一带发现了大量的恐龙蛋化石，恐龙是万年前生物。此前的年7月，郧县梅铺李家沟平整土地挖出的恐龙骨骼化石，以及与此毗邻的草帽岭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发现的3枚恐龙蛋化石，在东秦岭的同一地区出现了“龙蛋共存共现”之奇迹。世界各地要么发现恐龙骨骼化石，要么发现恐龙蛋化石，从未在一个地方出现过龙蛋同在的现象。而郧县这一现象的出现，这在秦岭是首次，世界独有。

恐龙属于卵生动物，喜欢此地生活，异地产蛋孵化，两处一般相距遥远，互不相交，所以导致后来的化石区有蛋无龙，有龙无蛋。而在秦岭东南麓却有“龙蛋共存”，可见当初这里环境该是多么舒适，既适应生活又适应生产，那真是一个理想的动物生存乐园。

青龙山所在的陨县一带是秦岭伏牛山的支脉，气候温和，丹江、汉江在这里交汇，既受北部秦岭的护佑，又受南边武当山环抱，还受太平洋的暖流的温润，汉水中流，丹江朝会，是一处人类和动植物繁衍的理想家园。

陨县青龙山成窝的密集的恐龙蛋和龙骨的发现，专家认为其地质年代可以远推到1.4亿年至万年前。那时东秦岭汉丹朝会处是一片湖沼，水草丰茂，林木苍翠，恐龙在此有很好的生活环境，它们成群结队地聚集于此。

龙骨洞还发现了一些砾石石核，又是后来的一处猿人遗址。这些石核上的人工打击痕迹非常清楚，利用扁平的自然砾石面为台面，连续打击，剥取石片。打击点集中，放射线清晰，具有典型的锤击法打片特征。洞中还伴生了猕猴、大熊猫、马、犀牛、小猪、鹿、豪猪和龟等二十多种动物化石。其中部分种类仍属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在这里生存的还有距今六十万年至一百万年的更新世初期的桑氏鬣狗和第三纪残存的较为古老的动物嵌齿象，由此推断郧县龙骨洞猿人化石的时代早于北京猿人。

龙骨洞猿人的发现，轰动了世界古人类考古学界。初步研究，被认为是“南方古猿”化石。既有直立人的原始性，又有智人的进化特征。被认定为直立人，命名为“郧阳人”，大约为中更新世早期的80一万年左右。“郧阳人”发现后，还发现60万年前郧县白龙洞人、10万年前郧西黄龙洞人、2万年前郧县安阳鱼咀人。从龙骨洞发现了一些砾石石核砍砸器看，“郧县人”已经进入了使用石斧的旧石器时代，这个时代延续至年前郧县青龙泉新石期出现为止。这里出现了聚集村落，会种庄稼、会烧窑、会养猪的人，最后进入炎黄春秋时代。这时黄河岸边有黄帝子孙，汉江之滨有炎帝的郧阳儿女，呈现出炎黄在秦岭南北交相辉映文明时代。

这种龙猿一洞的现象在秦岭出现，加之龙岗遗址、蓝田猿人、洛南猿人、郧阳人在秦岭的四个方向相继出现，更进一步印证秦岭既是华夏龙脉，又是中华民族的祖脉。

随后的20万年到3万年前，秦岭东西南北又先后出现洛阳人、武山人和郧西黄龙洞人、郧县安阳鱼咀人及大地湾新时期人类文化，此时人类便在秦岭南北密集的由猿人进化成现代人。

这些人类文明遗址的发现，印证了我国古人类以秦岭为中心开始向东西秦岭及周边发散繁衍，以致于连续出现的甘肃大地湾文化、临洮的马家窑文化，陕西的半坡文化、河南渑池县仰韶文化、庙底沟文化等新石器时代一脉相承的人类发展路线图。

有了龙骨，又有龙蛋，就有了龙脉。同时还有华夏民族一直繁衍至今，因而，秦岭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华夏龙脉。

我的祖辈扎根于秦岭，我自然就也成为了龙的传人。

我就在秦岭厚重的历史熏陶和憧憬中，经历了一个个春夏秋冬的年轮轮回。从五岁开始，就吆着牛羊成为了秦岭里一个牧童，继承了先辈的传统，在秦岭山里和他们一样摸爬滚打，一路成长。

我家养了三头牛四只羊很团结，一般牛在前羊在后，每天都是排列有序向那放牛坡上日出而去，日落而归。到达放牛坡的牧场也是这样，从不争不抢，自然排成一个方队，和谐的朵顾自己佳肴，从不和其它牛羊混杂，这是爷爷多年放牧调教的结果，也许是牛羊长期磨合形成的默契。开始时我也只能把牛羊赶到山上后，嗮嗮太阳，唱唱山歌，遵从其他放牧人嘱托，守好牛羊离开的必经之路就行，要么在牧场中心的大柿树下遮阴纳凉，甘当一个留守牧童。而大人们却将牛羊赶进牧场后，各自在四面八方的山坡上砍柴、挖药、割草，待到暮归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肩负一背柴、一篓药或一垛青草汇聚而来，牛羊饱餐之后也陆续自觉聚拢准备牧归，好像有生物钟一样那么整齐，仰或有一两个落单的，被主人一阵吆喝呼喊后，都会很快回归，自觉形成牧归的浩浩队伍。

久而久之，我这个不带刀锹的牧童，也开始舞刀弄锹，时不时的从山坡上砍些木柴、挖些药材而归，不再是只会蹦蹦跳跳、唱唱山歌的无忧无虑的孩子，渐渐地跟爷爷一样成为了标准的秦岭山里的一位牧人。

只是山里的人户越来越多，牛羊也越来越多，放牛坡牧场也由山脚向山顶上退去，山脚一片光秃秃的，草皮已经枯萎，再也没有儿时的绿意盎然。山头树木稀稀疏疏，很难找到一株参天大树，就像爷爷头上的头发，柔弱纤细，失去了黛色，每天放牧回家，收获的柴草药材也越来越少，很难靠放牧维持一家人的油盐酱醋茶供应，一些青壮年们不再以种地和放牧为生，纷纷走出大山，去闯荡外面的世界了。

我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开始走进学校，只有到了周末，才有机会当回牧人。

第三章水塔秦岭潜水龙

我就这样由牧童从家乡的小学走进了乡里的初中，进了县城的高中，一直在秦岭的怀抱中依偎，伴着秦岭的岁月成长，由儿郎年少变成青涩春梦的年纪，农村也由大集体变成了承包到户各自经营的时代，不到三五年，那朝夕相处的秦岭却不再有往日的清爽亮丽，满山的植被砍伐殆尽，全部变成烧茅草式的刀耕火种坡地，广种薄收，到头来只解决了饥饿，遏制了大炼钢铁时饿死人的问题，农民依然还是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高中毕业后回家的第一天，我又赶上牛羊来到儿时的牧场，裸露的地面已经没有了草皮，稀疏的林木不再有往日的神采，大多数枝头已被牛羊啃得秃头枯脑，只剩下一丛丛荆棘张牙舞爪。牛羊一到牧场，就东奔西跑拼命寻找着能填饱腹腔的食物，互不谦让，牛儿们争先恐后的啃着地上石缝里刚刚探头的小草，羊群则腾起前蹄，叼食着才有一点绿意的树枝嫩条，不再是以前结伴有序，而是各自为阵的抢食裹腹。

那棵郁郁葱葱柿树，枝干腹空，头顶上只剩下几片树叶，一副衣不遮体的形象，完全丧失了儿时遮阴避雨功能，柴禾、青草、药材也都退到了山顶，全赖陡峭的山头无路可攀，才留下了一顶绿意的头盔。回首远处的平川里，一座座白色的楼房拔地而起，就像给大地贴上了一道道创可贴，伤痕累累，目不忍睹。

就在这年夏天，大雨下了一个多月，嘉陵江、汉江的水越涨越大，大沟小渠都装满了洪水，空气湿漉漉的，抓一把都能捏出水来，牛羊只好关在圈中忍饥挨饿，待到雨水稍小时才能被赶到嘉陵江边放放风，活动一下胫骨，大人们只好在屋檐下谈天说地唠时事，都对这连续的暴雨束手无策。有的说可能要发生水灾，有的说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种鬼天气，但谁也说不准将发生什么？只是看到天一会儿瓢泼大雨，一会儿又浓雾升起，雷声滚滚，接着又是一阵阵连绵的大雨，门前的山坡上开始了滑坡，后庄周家89岁老太爷已经悄悄地在镇山庙里烧了几次香也无济于事，全庄的人晚上睡觉都提心吊胆的不敢闭眼。

特别是东边嘉陵江与汉江的分水岭飞仙岭上，一阵黑一阵亮的让人更是揪心。当一阵阵雾气升腾到山顶时，天地一片黑暗，接着就是倾盆大雨而来，古来人们说这是嘉陵江和汉江两条水龙起舞与秦岭龙脉呼应而产生的蛟龙出海的前兆，也是当地古往今来预报天气晴雨表，而现在则是一阵雾雨过后，天气突然放晴，光芒依稀，可不一会就又是浓雾升腾，天黑地暗，大雨倾盆。有人说：“一黑一亮石头泡涨”。还有人说：“毁林种地隐龙难藏”。

雨一直下个不停，我家住在后庄的山脚，房后的龙背梁也开始垮坎溜坡。一天夜里，爷爷突然大叫：“山要塌了，龙要走了”。

一家人赶快起床问清原委，才知道爷爷做了个噩梦，说：“后山的龙背梁过去是一条潜龙，经过多年修炼，现在树木已经砍光，无处藏身，明天就要走了，希望明天早上关好鸡鸭，不要打扰”。

第二天一早，天气难得的晴朗，全家人都趁着难得的无雨清晨早早的外出各干其事，我也赶着牛羊放羊放牧去了。可是倾盆大雨在八点半左右突然又偷袭而来，人们都没有带雨具，急急忙忙往回赶时，只听轰隆一声，后山的龙背梁随着两边沟渠里的洪流哗哗哗的流落了下来，把后庄的三户人家埋在了泥石流中，一直冲进了嘉陵江。嘉陵江的水也不住的上涨，已经涨进了村庄，好像在迎接流下来的泥石流一般，待到我们赶回家时，我家原来的四间房，只剩下西边岩石上的一间，其他两户人的房屋已经无踪无影了，虽然大家都哭成了泪人，但所幸没有一人被泥石流卷走。

这时，大家才想起了爷爷昨天夜里的噩梦，都感谢这是一只祥龙，要是乌龙，可能全村庄都会遭殃。于是洪水过后，全庄人对镇山庙首先进行了一次大修，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没有一户人家反对，修缮结束还举行了盛大的祭山敬水仪式，全村老少倾巢出动，就连刚出生没满月的孩子，也被母亲自觉抱去参加了祭拜，好多老人说旧社会都没有见过这么心齐。

其实山有龙水也有龙。

门前的嘉陵江纵切秦岭，东源为陕西省凤县代王山的东峪河和西源在甘肃省天水市秦州区齐寿山的西汉水，及发源于甘南碌曲县郎木寺镇若尔盖草原的白龙江，构成了其全长千米，流域面积16万平方千米，年均流量立方米/秒，是长江支流中流域面积最大，流量仅次于岷江的大河。嘉陵江自古以来就是我国南北陆路和水路的交通要道，被称为蜀道，誉为我国南北自然的交通大运河。李白在《蜀道难》中写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

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形象地把这段历史之路、文化之路描写得清清楚楚。

早在炎黄时期，炎帝在秦岭北麓的嘉陵江源头和清江河一带繁衍生息，尝百草，倡农耕，给黄河最大的支流渭河和魏巍秦岭带来了无限生机。 　　　

秦岭北麓的渭河，是黄河的最大支流。发源于西秦岭甘肃省定西市渭源县鸟鼠山，流经甘肃天水、陕西省关中平原的宝鸡、咸阳、西安、渭南，至潼关县汇入黄河，全长千米，流域总面积平方千米，是护佑秦岭的一条水龙，尤其来自秦岭的七十二峪丰沛的水源，清澈明净，为黄河增添了无穷力量。

渭河南有东西走向的秦岭横亘盘曲，北有六盘山屏障。使这一腔秦岭的乳汁一直哺育着横跨甘肃东部和陕西中部沟壑平原，为羲皇、炎帝、黄帝三皇在此衍生提供了沃土，护佑了八百里秦川风调雨顺，给予了长安千年帝都的无限光华，孕育了光辉灿烂的黄河文明，被誉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

发源于秦岭南麓陕西宁强县嶓冢山的汉江，自古以来就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江河淮汉”而名闻天下。《书.禹贡》:“嶓冢导漾东流为汉。”汉江又称汉水，古时曾叫沔水，全长千米，就长度而言为长江第一大支流。它流过秦岭南部的汉中后向东南到达安康，穿越秦巴山地进入鄂西，又有丹江汇入，纳秦岭百川千溪，携秦岭万种风韵，一路南下汇入长江，与长江有着不解的渊源，年平均径流量为亿立方米，占武汉段长江流量的三分之一。

汉江在秦岭以南，古为华阳之地，古称夏水，是华夏产生的根源之一。《诗经?周南?汉广》中有“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楚辞?九章》中云:“有鸟自南兮，来集汉北。”因之，汉水文化是融巴蜀文化、荆楚文化、中原文化、秦陇文化等多边文化为一体，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中国传统文化源头之一，也是世界文化源头之一。

居于秦岭东边淮河，看似与秦岭没有多大关系，若从淮河流域产生暴雨及雨水的天气系统看，淮河与秦岭密不可分。淮河流域产生降雨及暴雨的天气因素一为台风倒槽，二为气流涡切变，三为南北向气流切变和冷式切变线。平常以前两种居多，在雨季前期，主要是沿海湿润空气越过东部平原西进到东秦岭伏牛山一带，受到秦岭大山的阻滞后在桐柏山地区产生涡切变型降雨，夏季主要是由东南台风参与西进和来自秦岭山中向东而来的冷峰空气相遇，形成锋面雨。例如年7月几次大暴雨都是由低涡切变线造成的，暴雨首先出现在淮南山区，然后向西北方向推进至洪汝河、沙颍河流域，再折向东移至淮北地区，最后在苏北地区消失。一般每一次产生降水过程都遍及淮河全流域。加之，淮河处在南北气候交接线上，与秦岭成为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是南北冷湿空气的对流点，容易形成气流切变和冷式切变雨。从地质学上看，秦岭从南阳盆地下穿越而过，从桐柏山又探出了头，一直延伸到了南京；向东越过华北平原，甚至还影响日本的地理走向。这可以说淮河与秦岭不仅是中国大陆南北气候分界线，而且其产生与秦岭紧密相关，古来就有了江河淮汉之说。

纵观围绕秦岭的江河淮汉，秦岭以北的河流都被渭河收拢交给了黄河，而秦岭南边江河源流全交给了长江，水资源储量达多亿立方米，约占黄河水量的三分之一、陕西水资源总量的一半，是陕西省最重要的水源涵养区，滋养上亿的人口。而秦岭南坡水资源储量亿立方米，约占陕南水资源总量的58%，是嘉陵江、汉江、丹江的源头区，每年可向北京、天津等地供水多亿立方米，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重要水源涵养区。秦岭北坡水资源储量约40亿立方米，占关中地表水资源总量的51%，是渭河的主要补给水源地，也是西安市等主要的水源区。据统计，从年12月12日至年12月初，以秦岭为源头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已经提供了亿立方米的水，缓解了北京、天津、河北和河南等省市供水问题，优化了我国水资源配置格局，为华北地区供水安全、水生态保护、地下水超采治理上发挥了重要作用，有力支撑了北方半干旱区经济社会发展，促进生态文明建设，经济、社会、生态效益显著。南水已成为京津冀豫20多个大中型城市的主力水源，水质稳定达到或优于地表水Ⅱ类以上，沿线直接受益人口超过万人。

秦岭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中央水塔。

秦岭不仅充沛了江河淮汉四条河流，而且每一处泉源都有龙泉、龙源、龙洞、龙潭故事，每一条河人们认为与龙有关，叫龙沟、龙渠、龙湾、白龙江等。这些溪流江河里肯定也有龙，这些龙最后在秦岭南北形成了长江和黄河两条巨龙，护佑夹持着中间的秦岭华夏龙脉，成就中华民族年生生不息的大本营。

古代人不管是建立一个王朝，还是选一块居住地方，必须是靠山面江，距今万年前的蓝田猿人，就在秦岭山下灞水边上，这条河就是从秦岭奔流而来的；新石器时代西安半坡、姜寨，也都是在秦岭山下依山旁河处；古都西安就是背靠秦岭，面向渭河的十三朝辉辉煌帝京；还有成就九朝古都的洛阳，也背依秦岭，紧旁伊洛河。建于北京的明清两代皇城故宫，既要选在中南海旁，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还要人为在故宫后造一座景山，形成人工的靠山临水格局，便于藏龙卧虎。

第四章秦岭武兴辛亥变

武兴县委小二楼坐落在秦岭凤凰山下，是清末最后一任县令桂超专门从太白山请来风水先生太白山人下了罗盘、定下坐向修建的。办公楼背靠龙脉大秦岭，房后的凤凰山连接太阳山、紫柏山一直延伸到鳌山、太白山，与亚州一系列山脉相连接，气脉绵长；门前是缓缓的八渡河，再前面是嘉陵江，中间是象山伸出的长长象鼻子，犹如翠屏横在八渡河与嘉陵江之间，再远处是高耸的南山，三峰并立，宛若笔架，山连神农架，延展至岷山邛崃、横断山脉直至东南亚，前景广阔。有风水先生曾预言：“这是一处两水加一岗、必定出皇上的藏龙卧虎帝王脉象”。据说当时太白山人从太白山一路向南，跟着脉象最终地脉落结点就在秦岭南边武兴城的凤凰山根的小二楼。

一打听，这里曾经发生过三次建国称王的历史，已经有了0年的建城史，太白山人感慨的对桂超县令说：“这是秦岭里几乎没有的风脉圣地，你要好好珍惜”。

清代是满族人执政，他们的祖籍辽宁曾经出土了中国最早的猪嘴龙，并把长白山视为他们的龙兴之地，国旗也是龙旗，可以说他们十分重视龙脉、龙气、龙象的。

因此，清代修建的这个小二楼充满了龙脉气象。

一楼中间两间是县令升堂和办公用房，两边是衙役办公场所。从一楼门洞中穿进去，两侧各有十六个台阶沿着斜坡可以上到二楼，寓意一切顺利。办公楼虽然只有二层，但台阶按三层设计，到中间转弯处虚设了一层，说是凡是在此供职者一般三年就可以升迁，有的可能登极成龙，问鼎皇位。没想到，楼建起第二年，就改天换地进入民国时代了，太白山人的预言渐渐被人淡忘。

那是年正月初二，全县民众得知赙仪已经退位，孙中山已任民国临时大总统，但武兴县一直还是清朝满人桂超执政。

正月初二一过，武兴县金河牌的老百姓已经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家都不约而同聚集到东南边的天台寺，期待神灵能给予施舍，能解决一家人的温饱，顺利度过春荒，延续香火。

刘利川就是其中的一位，他没想到当天烧香的人特别多，当他气喘吁吁从山脚爬上庙门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到了后背，早上仅有的一捧包谷面，已被媳妇熬成能照出人影的一大锅面茶，勉强让一家人温暖了身子。

他喝得最少，起初只喝了半碗，其余留给女儿和儿子。媳妇李氏的一碗怎么也不肯喝，愁眉苦脸的端着碗发愁。女儿已经八岁，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经常光着身子屈就在全家唯一的被窝里不肯见人，儿子六岁，裸露着身子跑出跑进，吃早饭时已经溜进村西头光棍二楞的麦草垛里挤在一起取暖。媳妇李氏为儿子留了一碗稀溜溜的面茶煨在火堂边，女儿的一碗刚端到被窝边，便被夺过碗一仰而尽。

李氏几次想把她的一碗倒给丈夫刘利川喝，丈夫怎么也不肯。他劝了李氏三次，李氏就是不喝，刘利川只好安慰说：“你大胆喝吧，我马上就去二舅家借二升粮，保证正月全家有粮吃”。说完刘利川就大步跨出了门槛。

刘利川走出门，并没有去二舅家，因为他已经借了二舅家三次粮食了，怎么还好意思去借？再说二舅家虽然富裕，也没有过多的粮食，他只好向天台寺走去，看寺庙里的大佛能不能开恩施舍一点。边走边想，已经身不由己的来到天台山下。

天台山呈三步阶梯状，是金河牌最大的寺庙，据说是唐朝时当地人自发修建，因山有三级可以登天的寓意，人们都希望儿子儿孙能成龙当皇帝，有的希望能入官进士，最起码期望一家人能填饱肚子衣食无忧。最主要原因，爬上天台山顶的第三阶，沿金河一眼可以望见武兴城，庙里的主持夸张的说：“晴天能看见长安城”。所以，这个寺庙一直保存完好，成为了当地人们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刘利川刚迈进第一阶庙门时，就被拥挤的人流挤破了裤裆，他只好趁势坐在庙门里的石条上一动不动，以免光着屁股尴尬。其实他穿的这条裤子是全家最好的裤子，裤腿可以遮住膝盖，很像现在的七分裤，但补了又补，只是屁股上那一块布料已经磨破了两个大洞，没有多余的布料缝补，谁外出谁穿，穿上时要加紧屁股缝，才不至于屁股蛋完全裸露在外。另外一条裤子只能勉强遮住裤裆，相当是一条内裤，谁留在家里谁穿，这一条裤子平常只能是媳妇李氏专用，女儿很少有幸穿用。

刘利川坐在石条上，一直想等人少了才上第三阶的祖师佛殿祈祷，可是越等人越多，冰冷的石条已经被他仅有的体温暖热了，不再像刚坐下时那么刺骨，他索性抬起头大胆的打量进庙的人员，他发现这些人大多数和自己差不多，面如菜色，衣衫褴褛，可能都是来祈求佛祖能给一些施舍，度过这难耐的饥荒。这样一想，他渐渐地忘记了尴尬，有了信心，自卑感不再那么强烈，索性大胆的抬起头向门外的远处看去。

他一抬头就发现天台寺脚下平川里的桃花已经含苞待放，尤其是那高墙大院的清朝政府修建的天台粮仓一下让他有了精神。他想起了这个粮仓修建的时候他还支过夫，保长说这是清政府给老百姓修建灾荒救急的粮仓，建好后老百姓就近交租纳粮，不再到50里外的县城交粮，遇到饥荒还可以向老百姓开仓放粮。

想到这，他马上精神焕发，叽里咕噜的肚子不在响了。

“刘三叔，你也来赶庙会？”刘利川猛抬头，发现是康家庄西头康家大哥康维新的大儿子康炳熙，前年去西安上学，今年也回家过年了。

康维新是关中武功县明朝状元康海的玄孙，于明末战乱举家由秦岭以北关中平原迁于秦岭山中武兴县金河牌康家庄。康海父亲于成化22年从平阳知府任上归田武功，常为乡里蒙童教授古今圣贤掌故，父见康海整天不思温习。父怒，欲鞭笞捶楚，问所授，康海对答如流，从容复述无所责，24岁举于乡，次年会试落第，28岁复会试，及进士第，殿试对策中，他仗义执言，侃侃陈述，力陈改革吏治，兴利除弊，裁汰庸官重用才高智睿之士，文章送皇上审阅时，孝宗赞不绝口，声称:我大明一百五十年来无此佳作也!此卷变今绝古。遂朱批状元，大魁天下。高中状元的他，历任翰林院修撰，经筵讲官。步入政坛后依然性情刚直，不阿权贵，即使当时权倾朝野的宦官刘瑾对他也非常恭敬，刘瑾是陕西兴平人，闻康海才高名显，总想拉他为同党，可康海对其总是避而不见，耻于与其为伍。

康海为官不足10年，一生让他最遗憾的事莫过于为救李梦阳，牵扯到刘瑾集团中，被作为刘瑾同党而遭清洗。

明中期，以康海为中心的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王九思、王廷相七人，人称明前七才子，他们在官场刚直不阿，藐视权贵，颇有秦人冷、诤、倔、强的遗风。时李梦阳恰巧代户部尚书韩文草拟弹劾刘瑾的奏章，不幸事情败露，李被捕入狱，性命难保。在狱中李梦阳思前想后，知刘瑾一向敬重同乡康海，只有康海才能救他，所以从狱中夹带出一张纸条，上书“对山救我!”四字，康海看到，义不容辞，也就顾不了许多，一反常态，亲自到刘府说情。传说刘瑾得知康状元到了，惊喜得不知所措，倒足汲鞋，出门迎接。第二天王梦阳就被放出。

翌年，刘瑾因谋反罪被朝廷凌迟处死(按规定凌迟必须割刀以上，刘被割多刀，够得上千刀万剐)。康海也被列为刘瑾同党罢官为民。这时已官复原职的李梦阳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但不说明真相，去救当年为自己两肋插刀的朋友，反倒打一耙，妒贤嫉能，诬陷康海。为此，康海看透了官场上尔虞我诈的黑暗，领教够了政治的丑恶嘴脸，也不辩解，辞官而去。从此，他“以文为身累，遂倦于修辞”。终日携歌姬载歌载舞，吹拉弹唱，广蓄伶优，放形物外，寄情自然，歌咏舞蹈于山水泉石间，不仅成为了秦腔的鼻祖，还编撰了明、清时皆推第一《武功县志》，留下文坛政坛绝佳美名，成为家喻户晓的铮铮铁汉。

这康炳熙长得身材高挑并不虚胖，文质彬彬则透出刚烈气质。刘利川早就听说康家刚正不阿的家风，由官转文，由秦岭北端迁徙秦岭南麓，可以说康家就是秦岭之子，脉落秦岭。

当发现康家后生康炳熙去省会上学回来，还认识他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乡时，一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一下忘记自己破裤烂鞋，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拉着康炳熙的手就问：“康先生，你是省城回来的大员，你说说天台粮仓能不能给老百姓放粮？”

“为啥不能？现在都民国了，天下为公！”康炳熙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们粮仓去年九月大雨泡垮了两间，好多粮食都发霉了，腊月二十九我去借粮，他们说库房没有余粮，这些都是为清兵备打仗的军粮，一斤都不能动，谁动一两就得杀头！”刘利川激动高昂的声音一下吸引了很多前来拜佛的乡民们围观。

康炳熙一听气愤的说：“这都民国了，怎么清政府还把持着粮库？走！我们要粮去。”

其实这一千多名来天台寺的香客都是揭不开锅而求佛施舍的，一听去天台粮仓要粮，天台寺一下沸腾了，都齐声说：“我也去要粮！”

可当他们浩浩荡荡来到天台粮仓时，大门紧闭，好不容易敲开大门上的一个窗口，胖得流油的大汉伸着懒腰，戴着一顶红须斗笠帽不耐烦的说：“粮仓军粮，一律不借！”

“现在都民国了，孙中山先生临时大总统号召天下为公，你们难道不顾老百姓死活么？”

红顶仓吏一惊，探出半个嘴脸，看了一眼正在回答的身材高挑而不虚胖，文质彬彬而又刚烈气质的康炳熙说：“你哪儿人呀，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大家不约而同的回答：“刚从西安回来的康先生。”

此时，胖胖的仓吏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不停的向康先生作揖道：“康先生啊，我就一个放牛娃，根本做不了主，粮仓的确有粮，只要县老爷桂超写个字据，我立即放粮！”

康炳熙二话没说，走到天台粮仓门口的是桌子旁，摊开随身携带的笔墨大声说：“走，明天去县衙要粮，凡是去的到这留个名姓。”

这时大家自觉排成长队，要求明天去武兴县衙要粮，康先生飞笔记录，随身携带的纸张已经用完，还没记完要求到县衙要粮人员的姓名，最后只在仅剩的一张纸上记下人员数字编号。

正月初三一早，康炳熙联络了金河牌乡绅刘筱枫和贫民代表刘利川为首领，率西路义军先锋0多人从金家河天台古寺汇集后誓师出发，正月初四与县城代张谔等东南北四牌0多民众汇合。分别驻扎在武兴县嘉陵书院和南坝一带，成立了以康炳熙为总指挥的指挥部，由民众总代表张俊彦、康炳熙和刘利川带领近千名义军直抵清政府县署大堂，包围了县衙，要求清朝县令桂超交权放粮。

这个张俊彦是当地乡绅和清末武举，儿子张谔与康炳熙既是同学，又是年前一路由西安读书回乡过年的挚友同志，他们现在公开是身份都是同盟会会员。

这时武兴县城人满为患，有看热闹的平民百姓，有看河大水涨乡绅士子，四路代表一看民众越来越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有要求立即处死桂超，有要求烧毁县衙，更有的已经向县衙楼上爬去。

这时汉南中学校长刘次枫也回到老家武兴县过年，人称刘老爷，在当地威望很高。他赶快找到张俊彦，要求立即停止一切活动，否则可能要发生人命事件，提议派代表去县衙交涉，实现和平交权，接管粮库。

大家一听这个主意，觉得这样更好，都看着刘老爷派谁去谈判？现在谁敢去谈判就有可能被杀头，要么当人质。刘老爷看见大家都很为难，一反常态大声说：“我去！”

说罢走向紧闭的县衙大门，大声秉报：“桂老爷，刘次枫前来拜访了，请开门。”

一阵短暂平静过后，县衙大门开了仅容刘老爷瘦弱躯体进入的一条逢，刘老爷没有犹豫，一侧身从门内两排持枪荷弹绿营游击中间挤了进去，大门随即紧闭。

不到半个时辰，知县桂超陪着刘老爷出现在二楼的凉台上，满脸笑容的向民众喊话：“乡亲们呀，不是我不交权，我把权交给谁？现在没有人来接替我这个县令，仓库里的粮食、银钱都是有数目的，我要交给新任县令有人管才对呀！要么你们现在就推选一名县令，我马上交权；要么现在推选一名师爷监督，我保证在正月初八前交权放粮。”

城门楼下的民众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站在桂超县令旁边穿着长袍马甲，带着一副老花镜的刘老爷也在楼上发话了：“刚才，我已经和桂老爷谈妥，现在推举县城民众总代表张俊彦为师爷，五天内推选出临时县令，正月初八桂老爷在八度河岸举白旗焚香送印交权。大家这几天辛苦了，现在都到八渡河对岸的嘉陵书院集中，下午桂老爷已经安排杀猪宰羊好酒好肉招待大家”。

张俊彦一听，高兴地招呼大家有序地进入嘉陵书院。

当晚酒足饭饱之后，一千多民众却为晚上住宿发愁，这时刘老爷也回到了嘉陵书院，大家齐刷刷都把希望寄托在刘老爷的身上。刘老爷不慌不忙坐下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大家各自回家，按全县四牌在正月初八前推举出新县令，报告给张俊彦师爷，只留下各路代表和50余名强壮人员在嘉陵书院监督交权。”

大家一听这个办法好，不然人多嘴杂，怕误了交权好事。义军组织者们觉得也有道理，各自散去，只留下师爷张俊等八十多人相约正月初八上午九点交权接印，武装要求县衙归权于陕西省民主政府。

谁知当时清朝县令桂超迫于义军武装威胁的压力，一面派人与义军周旋议和，并悄悄派人送钱宴请利诱康炳熙等人，被拒绝后答应于正月初八交权，让义军退兵；一面密谋调集绿营游击和团总镇压。由于义军未识破阴谋，事先将各路义军撤回，只留下各路代表驻在嘉陵书院里，好酒好肉享受等待接管。

而到了正月八，在嘉陵书院天天酒肉吃腻了的80多人，都起得很晚，平常非常积极的张俊彦，今天也无精打采。因为昨天全县四牌报来新推举的县令都是刘次枫，而不是他。

前几天张俊彦一直在想，他这个在县城闲赋的举人经常招待县城四面八方来的牌头庄主，肯定是大家推举的新县令，满怀着希望，也一直和民众代表配合着，等待自己被推举为县太爷后接班。可是，到昨天下午各牌各路报回来的新县令人选都是汉南中学校长刘次枫，怎么没有人推举我呢？一直等到了吃过午饭时，县衙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他就给刘次枫说：“我去县衙交涉交涉？”

刘次枫说：“还是我去吧。”

“你马上就是县太爷了，咋能让你跑腿，这是我这个师爷应尽的职责。”张俊彦说着便走出嘉陵书院，带上康炳熙大步向县衙走去。

走在前面的康炳熙刚走到县衙大门内，就被早有准备的衙役回天元乱刀砍死，时年28岁，并拘押了县城民众总代表张俊彦、乡绅刘筱枫。随即桂超令清兵分三路人马突然向驻在嘉陵书院的义军代表发起了进攻。义军代表毫无防备，一面抵抗，一面派人到沔县求川北同盟军和省民国政府援助，但终因寡不敌众，战斗持续到下午即以失败告终，刘利川、周三杰、杨发青、谭厚义等37名义军代表英勇牺牲，并关押了刘筱枫、张谔等人。当晚，桂超用最残酷的站笼刑具处死了县城民众总代表、新推举的师爷张俊彦。一吊时，因张俊彦身体强壮，怒目大呼“今日之事，我为百姓，非为己也”，数分钟后面色如常；二吊时其大义凛然，裂目怒视，高骂不绝，至衙吏怯，不知所措，县吏马成图将站板复立脚下，假惺惺的劝道：“张家叔，你还是断了这口气吧！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反复折磨吊至深夜，三吊时才溘然而去，时年46岁。人们称其为“武兴辛亥革命38烈士”。

2月27日慑于沔宁川北同志军进逼何家岩一带的威力，清政府最后一任知县桂超投降交权送印，释放了起义军代表刘筱枫等人。3月11日武兴县民主县署成立，从此武兴县结束了残酷的封建统治。

刘筱枫回到改天换地的故乡金河天台山，在天台祖师殿内树起武兴辛亥革命烈士牌位，长跪不起，并请当时已去上海的同盟会会员刘次枫题金匾一块，挂于正殿之上。民国时期，金河四邻八乡及烈士家属，每逢庙会都要在拜师祖之前先拜“武兴辛亥君”。

第五章武兴县风云突变

正值上班高峰，武兴县委大门口围了很多人，一部分干部匆匆从侧门挤了进去，以为钢厂职工为改制工资无着落又来上访，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溜之大吉；过路的百姓也驻足观望，以为又是那个高级领导要来检查工作，县委正在组织迎接演练，想看个热闹；有的干部却凑上前去，以为又是考察提拔干部的公示，看看有没有与自己相关的人；一些信访缠访户，以为又是哪个县里的遗留问题被上访人堵住了大门，凑上前去想乘机搭车，看能不能为自己蹭点好处。我正在思考计划写一本长篇小说，把秦岭过去近百年来发生的变化记录下来，趁着下午不开会，赶快把提纲列出来。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隔壁大办公室里人们都喜形于色的议论“这是秦岭武兴县第一次。”我边掏钥匙边仔细听听，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县委汤书记调任市党史办公室副主任”，另一个纠正说：“不对，不对，是开除党籍，降为科员，公示上没写，纪委还没有对外公布”。

难怪大门口那么多人，原来都抢着看县委书记降级调走的特大新闻。我不好到大办公室去问，泡了杯茶，无心再写小说提纲，也去大门口看看公示。刚出门在楼道就碰到了斜对面的黄金局长刘正民，他有些反常的躲过我，匆匆打开了他办公室反锁上门。我想会不会公示的有他，安排的不理想，才一改往日见我就打招呼的习惯。我顾不得多想，还是赶快去看看公示吧。

这时街上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像是在县委大门外公安局门口旁边。我想县城不是禁放烟花爆竹吗？怎么有人胆敢在公安局门口和县委大门口放鞭炮了，难道他们就不怕公安局罚款？

正想着已经到了大门口，围观的人更多了，各部局的部局长、各单位的科长，一个个都在往前挤，把个小小的公示牌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又一阵鞭炮响起，腾起了一股巨大的烟云，震得我耳朵发麻，看这架势，估计今天上班的人没几个，大多都来看热闹了。我拍了拍刚从人堆里挤出来的水利局长王镇海，大声问啥情况？他头也不回木讷地离开了。

今天是怎么啦？黄金局长、水利局长平常都是走路带风，气宇轩昂，见谁都有话说，时刻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状态，今天怎么都一反常态？最后，还是文化局长梁展平一把把我拽到人少处低声说：“县委汤书记降级调任市党史办科员，县长调回市级部门了。”我赶快问：是不是你有希望提拔了。他悄悄凑到我耳边：“现在不是谁提拔不提拔谁的问题，可能市纪委马上要调查县委书记开发黄金受贿和买官卖官的问题，各部门一把手可能都要叫去问话。”

我想我这个档案局长都当了八年，也找过汤书记想调整到旅游部门或文联去工作，他就是光答应不兑现，原来是干指拇沾盐一点都不沾边。别人常常拿我开玩笑说：“要是抗日战争时期，一个单位坚守了八年，日本都投降了，你还在那里坚持，真比日本鬼子还坚强！”

“汤书记服毒了，办公室小李赶快叫救护车，大家都不要看了，把大门口让开。”平常见人三分笑的县委办秦明主任迈着大步向大门口跑来，一改过去轻手轻脚的风格。我还没有走到一楼门口，就听到了救护车呼啸而来的声音，盖住了刚才的鞭炮声和人们的议论声。

干部们有的回到了办公室，大多数还是在一楼大院里看热闹，救护车直接开到县委领导办公楼一楼楼口，一下来了两辆救护车，医院的，医院的，医务人员都抢着往楼上冲去。

现在的武兴县委小二楼出奇的平静，县长李建君早已知道县委汤书记被免的消息，而自己又没有被同时公示接任县委书记，这让他很着急。他想汤书记不管提升或被免，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县长接替县委书记的，省上的副书记早已给他打了包票，只要汤瑞金书记一调走，保证让他接任武兴县委书记，可公示栏怎么没有公示让他接任？昨天他知道汤瑞金书记降职调走后，他已经连夜赶往省城了解情况。

县委副书记王民汉，本来也得到市委张彬书记提前许诺，如果县委汤书记调走后他就接替县长，可是县长人选怎么就没有公示呢？他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关着办公室的门窗，打了几十个电话，也没有问到准确消息，到现在还郁郁寡欢没有出门。其他常委通过不同渠道一听到县委汤书记有变动，都已赶赴市上或省上去活动了，看自己能不能向前挪动一下，县委办公楼除了几个边缘一点的秘书在值班外，在县委小二楼上班的人没有几个。

正在办公室后窗口打电话的县委副书记王民汉，听到两辆救护车在县委大院鸣着笛，吵吵嚷嚷时，他竖起耳朵贴在窗户听了听，得知汤瑞金书记服毒了，他有些不相信，但静心想想可能是汤书记一时接受不了被免职的现实，才糊里糊涂喝了毒药。他还把窗子打开了一条缝，看清了汤瑞金书记已经用洁白的担架抬到两辆救护车之间，医院争执不下该抬上哪个救护车？只见担架上汤书记不停的摇着手。”又仔细一想，如果汤书医院，救活了，有可能引起上级同情，调走不了，他这个熬了三年县委副书记也就没有了升迁的机会。所以，他赶快打开门，冲到院里，大声制止说：“汤书记没事，你看他还摇着手，你们赶快回吧。”

正在组织送汤瑞金书记去急救的县委办副主任杨红却冲上前去，加紧让汤书记知道他才是最忠心耿耿的秘书，一定要医院抢救过来，这样汤书记就有可能继续担任武兴县委书记，自己因此也会在汤书记躲逃过这一劫后被提拔，这是他跟随汤书记几年来，对汤瑞金能摆平任何事情的能力深信不疑。

这时县委大院更加混乱，分成了送与不送的两大派，吵吵嚷嚷，争执不下，只有把汤瑞金耗在两个救护车之间的担架上。

而县委副书记王民汉却发挥了他平时声音洪亮的特长，医院的护士和县委办副主任杨红：“你们都不要争执，汤书记没有服毒，赶快送回办公室。”

医院护士一下都停止了争执，僵持在那里，她们有的是汤书记亲点的金花，过去经常来县委办以各种借口找汤书记汇报工作，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人阻拦过，没想到今天被这个红脸关公拦住，一下愣在那里，眼看到手的鸭子要飞了，不抢回汤书记这个捞钱的特殊病人，不知回去怎么向院长交代。杨红副主任则面露难色悄悄的伏在汤书记的耳朵旁，轻轻的问：“首长，我医院？”

汤书记依然还是以前刚被抬下来那样不停的摇着手。杨红不知所措，但看了一眼王民汉铁青的脸色，还是极不情愿地向医院的护士挥了挥手：“你们怎么把汤书记抬下来的就怎样赶快抬上去！”

这时，夕阳正在下山，余辉下的凤凰山草木含情，一片柔美，就像武兴县最美护士党凡的面色一样迷人，让人动情。

王民汉这才走近被抬进二楼口的汤书记和善的说：“医院丢人，还是回办公室，以免对你造成不良影响。”汤书记只是很和蔼的笑了笑，又向王民汉和杨红副主任挥了挥手。

这笑容王民汉早已理解，这是汤书记特有的对他平时每做一项工作人认可的标准奖赏。因此，王民汉这个副书记才得以在武兴县气势如虹，有时还盖过了县长李建君，这让全县干部都对王民汉敬而远之，也是王民汉每次去市里向市委书记张彬汇报自己在武兴县威信很高的资本。所以，王民汉在武兴县高高在上，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干事雷厉风行，经常口里哼着《甜蜜的事业》这首歌。

汤瑞金的手势杨红也很满意。这是每次在主任不在的情况下，他悄悄的溜进汤书记办公室汇报自己最近的工作，顺便汇报一下党凡的行踪，每次汇报完毕，汤书记都会和蔼的挥挥手，这让他很是高兴。因为，自从他把美若天仙的党凡介绍给汤书记认识后，他从秘书科长很快的提拔成县委办副主任。党凡也被评为武兴县最美护士，还被汤书记亲点为卫生系统的第六朵金花，破格从金河医院。

金河镇以金矿和铁矿储量多而得名，是全县矿产储量最大的镇，曾经在民国时就以产金冶铁矿而闻名全省。

《梁书?武兴国》对武兴县这样记载“山出铜铁、地产桑麻”。唐《元和郡志》载“按溪山出朱砂，百姓采之。落丛山出铁”。6年（北宋景德三年）“铸铁钱”。年（北宋天圣三年）“武兴青阳建铜厂一个”。年（清道光二十六年）前武兴县有铜厂一座，白水江出纹石，白质黑纹，磨为玩器。郭镇一代采铁矿，冶铁造农具。年后各地三五成群采矿风起云涌。

直到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7师在铁佛寺建立利民铁厂，年将人民、利民、裕华铁厂合并为武兴县裕民铁业厂，并相继建立了11个铁厂，到年大炼钢铁时全县共建土炉座，土焖炉个，采矿35万吨，生产生铁3.3万吨，到陕西省才开始在武兴县建陕西钢铁厂，年10月1日一号高炉流出了第一炉铁水，从此陕西结束了“手无寸铁”的历史，一个十里钢城也由此扎根在武兴大地上红红火火到如今。因此，地质学家李四光将这里命名为“金三角”。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新华社发布了“武兴发现富金带”消息，更使武兴县矿产开发如火如荼。此时，全县已有规模以上的矿山企业38户，省市以上矿山企业11家，年产各种矿石余万吨，黄金产量达11.5万两，一跃成为陕西第一产金大县，成为全国三大产金县之一，矿业产值达3.2亿元以上，成为了名副其实“金三角”。

如今，这里矿产仍在源源不断的开发，尤其是汤瑞金当上县委书记提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跳起来摘桃子”的号召后，河道沙金开采轰轰烈烈，成为了滋育这一方发展的强劲动力。

第六章女护士解酒秘方

杨红认识党凡就是在下乡到金河镇酒喝高了才认识的。他清楚的记得那天镇党委杨虎书记请他吃过饭后，借着酒劲就要求杨虎书记带他去金河镇卫生院讨要千杯不倒的秘方。杨红一身酒气，红着脸就像一只发情的公鸡，雄赳赳的刚刚坐定在金河镇卫生院门诊室，隔壁的院办公室，就有一位身材高挑，一身香袭的护士款款的走了进来，彬彬有礼的给他们两人面前各端来了一杯白开水。杨红喝的有点多，还和杨书记在酒桌上开玩笑：“如果我喝多了，你要把我背回去。”

“你放心，喝高了我有千碑不倒秘方。”杨书记边说又给他满上了一杯。

难道杨书记用这个美女护士给我解酒？他有些怀疑，但他此时装着酒醉的厉害，很快地靠在卫生院的沙发上睡着了。一直身穿笔直西装的杨书记则一口喝完面前不烫不凉的白开水，仍然很绅士轻轻的对护士说：“这家伙喝多了，我还要去接待县黄金局长，麻烦你让他喝点，水酒醒了后去找我。”那护士笑了笑回到了里间的值班室，杨书记则大步流星走出了卫生院，身后还带着一股旋风，一副雷厉风行样子。

他听到杨虎书记脚步声远去后，迫不及待的走进门诊室里间的值班室，护士刚换掉白大褂，背对着他，正在披齐腰的粉红色短上衣，而下身薄薄超短裙，露出了修长白皙的细腿，翘起的臀部圆润突出，格外引人注目。

杨红霎时热血沸腾，凭着酒力，不加思索，扑上前去一个熊抱，顿时下边翘了起来，正待他抱起她猛向值班床边挪动时，没想到护士一个巴掌拍了过来。这一巴掌刚好扇在杨红的鼻尖上，他的鼻子马上血流如注。杨红这才停下了一只刚刚伸进她胸前衣服里的手，赶快捂住鼻子。而护士则一脸懵懂，羞涩得不知怎么是好。

她想这个金河镇好是好，天天大车小车频繁光顾，新鲜事情也多，但总有一些乌七八糟的烦人事情缠绕着她。比如杨虎书记，一天总是西装革履，温文雅尔，每天都有接待，走路潇洒带风，有点心中白马王子的影子，但每天都被喝多，喝多了就带人来讨千杯不倒秘方，带来的人有的人素质很高，讨了秘方就说声谢谢很快离开了，有的还成了朋友。但有的人就像刚才挨揍的这位，借着酒劲动手动脚。好在杨书记喝的再多，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非分之想，这使她心里还有一点希望。

本来卫生院就是救死扶伤为人民服务的，有人喝多了来求医醒酒，作为一名护士也应该提供帮助，但他们怎么不去隔壁看医生，都蛮到我这里讨什么秘方？我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什么药能醒酒？自从认识杨书记，有一次他喝多了后就告诉我葡萄糖能醒酒时，我就记下了。每次杨书记喝多了带人来，我就用温开水冲上一点葡萄糖水给他们醒酒。这已经成为她和杨书记的默契。

她现在感到腰间有些生痛，就像刚被狼抓了一爪一样还有些不适，但看到杨书记带来的杨秘书正在狼狈的处理鲜红的鼻血时，她一下有了一点自责。一个护士应该对每一位受伤者给予帮助，但她却把非礼她的人不小心打伤了。

“怎么办？”

通过思想挣扎，她还是很快打来一盆冷水，取来卫生纸帮助处理被她打下的鼻血。当她用卫生纸塞住杨红的鼻孔时，才发现并不是把他鼻血打出来了，而是她的指甲挂了一下他的鼻尖，鼻尖上一条小口还在流血。她很快拿来纱布和酒精，给杨秘书鼻子上打了个白色的大疤，他一下变成了京剧里的旦角，反而有些好笑。而杨秘书语无伦次，一会儿向她道歉，一会儿对她夸赞，又一会儿对她许愿，说要想尽医院上班。边说边走，挥挥手狼狈的离开了。

她想杨虎书记有的是葡萄糖，他怎么就不在酒喝多了后自己给你客人冲一点葡萄糖水给客人解酒，还把客人领过来，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我几次派刚来的胡医生给杨书记送去了好几瓶葡萄糖，为什么他老是不自己冲，还要到卫生院麻烦我呢？

正在心中无解时，杨虎书记打来“党凡，你今天撞上鸿运了，有好事等着你啊”。

党凡无心想那么多，烦乱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会有什么好事？

沉闷的三天过去了，朋友们突然都给她打来电话夸赞她，一些人还发来求爱的信息，这使她更加不安，就连连续追了三年我的大学同学王欢也打来了电话。他不是前一段时间出差了么，好久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了，今天也突然来电话真是有点奇怪。

到了第四天下午，党凡办公桌上突然多了一捧鲜红的玫瑰，在没人的时候她顺手拨了一下花朵，嗖的一下掉出一张字条：“党老师，小胡衷心祝贺你！”

小胡？难道是刚来金河镇卫生院我的徒弟小胡？

党凡不假思索的拨通了小胡“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没到一分钟小胡医生气喘吁吁跑进办公室，一个正步，接着一个标准的军礼，并高声喊道：“师姐好!请指示？”

其实小胡就是刚分配到金河镇的胡医生，他叫胡强，还比党凡大一岁，他俩是高中同学，只不过党凡先参加工作，就以师姐相称。

高中时胡强一心扑在学习上，帅气憨厚，又是当时武兴县委书记胡高田的独生子，老师很关照，同学们只能敬而远之，所以他们交集不多。后来党凡考取了西京医科大学大专护理班，胡强却被南方国防医学院本科班录取，从此杳无音讯。医院实习，给党凡打过一次电话，今年下医院报到上班，她才知道他既是一名军人，又是一名内科医生，比她这个护士光鲜很多，既不需要给病人干婆婆妈妈的事，又不用随叫随到，每天只要查一次病房给病人开好药方就行。而她是一名护士却要随叫随到，还要为病人提屎倒尿。

好在小胡并没有官二代的架子，一来就以师姐称呼她，这让她无地自容，因而对小胡多了些好感，有事总是爱抓胡强的小差，他总是很乐意，还每次给她一个军礼，这让她很是受宠若惊，也很享受。

党凡回过神赶快严肃快问小胡：“这花是你送的还是别人送的？”

“是我给师姐送的，祝贺您！”

“一个小护士有什么好祝贺的？”

“师姐当选为第一届武兴县最美护士，难道你还给我这个老同学保密？”

“什么什么？”

“你看我这里还有市报刊登的师姐先进事迹，这两天我都带在身上认真学习，学习师姐怎么能做好一名最美医务工作者。”

党凡一把夺过报纸，《救死扶伤最美天使党凡》登在了头版头条。再看内容，“一位公务员去金河镇下乡扶贫，迎着烈日爬山涉水，晕倒在马路边，几个路人路过都以为是车祸伤者，悄悄的溜了，而当地卫生院纤细身材的护士党凡却主动上前，医院.....”

我什么时候救过病人？近几天我就见过杨虎书记和县委办秘书杨红，况且杨红那事我真的难以启齿。是谁在瞎编乱造？再一看署名正是杨红。

党凡两把撕掉了报纸，气愤的脱口而出：“这个畜生！”

而胡医生又是一个军礼：“师姐有什么委屈，我愿意两肋插刀，打抱不平，尽一位军人的天职！”话语铿锵有力，完全没有了高中时书卷气。

党凡一扭头跑出了办公室。

第七县县委班子大地震

武兴县委大院，又有了公示，县委书记汤瑞金还是调任市党史办科员，王民汉依然是县委副书记，市财政局副局长公示为县长人选，县委汤瑞金书记在医院护士轮流精心调理下也准备离开武兴县，新公示的县委书记是省林业厅的一位处长，原任县长被调任为市财政局长，市财政局长刚提拔为副市长，县委美女组织部长也调回市委组织部当上了副部长，可以说这是对武兴县班子的集体解体，这是武兴县从来没有过的官场地震。因为，武兴县委书记解放以来都是高升调到市里当领导或到省上当副厅局长，县长则顺利接任县委书记，从来没有降职安排过，这是武兴县“金三角”的地位决定的。按说汤瑞金书记是武兴县脱贫攻坚摘帽的功臣，连续在武兴县干了九年，他的顺口溜：“八年啦，抗战该胜利了？”大家都以为他早就活动好了，脱贫攻坚一摘帽就会如意升任市级领导，最坏也会是到市人大任副主任或担任市政协副主席，也算提拔成副厅，终于修成正果。可谁也没有想到他却任市委部门科员，降职安排不说，还开除党籍。

武兴县有人欢笑，也有人忧心。总之，这是武兴县解放以来最大的新闻。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了全县热门话题，比脱贫攻坚摘帽还要热烈。

按说武兴县脱贫攻坚成效在省市印象还是比较好的，这归功于前年从市上派来的美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刘平。

刘平个子不高，人长的紧凑，不胖不瘦的身材和一脸的阳光，很有亲和力，说话大方，既能应酬，还做事干练，性格温柔，没有高高在上的官派风格，给任何人的印象都是女性的柔美和气，大家交口称赞。因而来武兴县不久大家都称她美女常委和美女部长，至于她的真名反而叫的很少。她同时兼任县考核办主任。在她没来之前，武兴县连续三年考核都在全省倒数一二位置，市委书记张彬非常着急，因为这三年正是汤瑞金任县委书记，又是他刚当上市委书记时第一个向省委推荐任命的县委书记。

市委书记张彬是红二代，有着优越的家庭背景，就是少了些人事方面的经历，他在被省委派来当市长到武兴县下乡时，第一次接待他的正是时任县长汤瑞金。给他的印象，汤瑞金很会支配人，仅凭笑一笑、挥挥手、摇摇手几个简单的动作，就把身边的副职、局长们使得团团转，这与他任团省委书记靠激情工作感化支配人省事的多，容易的多。所以，那天晚上也就多喝了几杯，趁着酒兴他转弯抹角向汤瑞金讨教人事工作方面的经验。汤瑞金一揣摩，也不谦虚，就大吹他曾经在两个县任组织部长和两个县当常务副县长的用人之道。没想到那天晚上两人聊到了夜深人静，市长得到了用人的诀窍，县长得到了市长的肯定，皆大欢喜。从此两人成为了挚友般的上下级关系，当张彬由市长一升任市委书记，第一个让县长转任县委书记的就是汤瑞金。

可偏偏汤瑞金当上县委书记后，武兴县连续三年考核为全省倒数，这与工作平平没有多少特长、升任市政协副主席的前任县委书记胡高田工作政绩判若两人。前任县委书记胡高田只会植树造林、修路和抓老百姓的钱袋子，他一直在武兴县工作，戴着武兴县“金三角”的帽子，却没有什么大作为，几年来在省市几乎没有什么名气，每年考核名次却名列全省中上游，本来像胡高田这样的县委书记张彬书记是不会提拔的，为了让汤瑞金由县长转任县委书记，他不得不到省委书记那里汇报了两次，既汇报了汤瑞金的用人特长，又汇报了胡高田植树造林和修路的突出政绩，这才使两人都得到了升迁，这是他当上市委书记后第一个破例，以前他对胡高田这样工作平平的人是不会说好话的，只是放在一边任其发展。

张彬书记有做人的原则，干事一定要有激情，还要有特点，这样才能保证国家事业不断推向前进，这样才能树立自己的威信，不然他怕别人效仿，形成不好的社会风气和一团和气没有激情的工作团队，就会造成在他任职期间也就不会有什么工作政绩的结果。

第八章女常委秘密武器

武兴县连续考核倒数，已经被相关媒体注意，有人曾经向张彬书记举报汤瑞金贪恋女色贻误工作。张彬书记都悄悄的压了下来。他很苦恼，不得不动用市委组织部考核科长刘平，他让刘平去任武兴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考核办主任，是让她能迅速扭转汤瑞金当上武兴县委书记考核倒数、人气不旺的问题。他清楚，如果武兴县考核结果再不扭转，他潜在的政治对手省上派来的市长就要向他发难，自己想要高升到省上的希望就会破灭。

刘平果然没有辜负市委书记的一片用心，她去武兴县任职后，当年底武兴县在考核中一下越入全省第三十位，回到陕南强县的位置。她的秘密武器就是每年考核时把省市派来的考核人员酒场加歌厅，先把考核组成员一个个灌醉，平常凡是涉及上级考核的工作和指标，组织部都要发文，要求既要干好工作，还要更加注重上级的电话抽查和网上评价，有时还专门安排干部提前模拟电话抽查，并对上级来检查的大小领导接待规格提高一个档次，每来一批领导他都要亲自参加接待，用她温柔的一面多敬酒、多汇报，赢得上级领导的好评；有时还强拉县委书记汤瑞金作陪，上级领导都觉得武兴县主要领导对检查的工作很重视。同时，她还发明了上级领导来武兴县检查工作接待演练模式，制定了规范化接待方案和接待用语。凡是上级来的领导不管副职正职一律称首长；凡是来武兴县重要领导必须提前在县委院内模拟接待演练；凡是中午接待一律不能让领导喝酒，严格遵守政治观规矩；凡是晚上接待必须美女陪同喝酒。这样上级领导对武兴县才有好印象，考核结果必定扭转，用前任考核办主任的话总结，刘常委的“五凡是接待法”是武兴县考核工作的秘密武器。

自此，这一秘密武器便被武兴县各行各业积极推广，人气果然很旺，一些与武兴县无关的省市部门也都找借口到武兴一游，都想体验一下武兴县的“五凡是接待法”。

春天刚刚过去，刘平让组织部办公室电话通知黄金局长刘正民陪她去一个名叫接官亭的镇检查工作。刘正民也是官场老手，写一手好毛笔字，见人吹捧奉迎，运用自如，这与刘平写一手漂亮硬笔书法有些相投，都相互称对方为书法大家，所以他们两个越走越近。

黄金局长刘正民接到陪组织部长去接官镇检查工作电话时一想，组织部没有联系接官镇，这个镇又没有黄金和矿山企业，是一个传统农业镇？但他突然来了灵感，“接待，一定是为了接待！”他赶快在手机上查了一下这个接官镇的来历，应该抓住机会给组织部长展示一番文才，对以后提拔重用必有用处。

按官镇，一听名字就有点复古的味道，更有一种礼仪诱人的感觉。不管是官是民还是商旅，都有体验一下被“接官”的欲望。其实它就是武兴县一个真真切切秦岭山里的镇名。也是我国现存最古老而唯一保留以“接官”为名的行政建制镇。

接官镇处在武兴县城东去市上的省道沿线，距县城仅13公里。一条清澈的玉带河由东向西缘公路款款而过，成为难得的“倒流水”风景。这里，光照充沛，河川宽阔，森林茂密，气候宜人，不到米的海拨，春夏秋冬雾岚袅袅，山风习习，如沐朝露。刘邦、诸葛亮、曹操、李白、杜甫、唐明皇、文同、陆游等名流先后途经这里，至今留下了许多逸闻趣事，历代武兴州县的文人雅士都曾汇聚这里宴游接风洗尘，还有许多碑刻诗赋，现在很多人也想去探幽揽胜，经受身心洗礼，体验古人仙风道骨的感觉，更能期望感受一下被接官的滋味。

第九章接官亭烟消云散

提起接官镇的名字已无据可考了，最迟在唐代以前已有此名。因唐代以前，这里是秦岭古蜀道经武兴县城向东南入陈平道进入四川和东进州府的三岔路口，也是古时州县出城一个时辰接官的地方，古时修有接官亭而得名。省府大员官宦名流曾接撞而来，南来北往商旅络驿不绝驻栉此地。

有史载，唐宋间北上长安谋取功名或富贾得意名仕，京师南贬与出使西南者及仕宦商旅骆驿不绝。可谓“往来悲欢心，此路计沉浮”。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还有一个过街亭楼矗立在下街，老人们说这就是接官亭的“亭”。但真要考究起来，到底是因为这个过街之亭，还是唐以前这里本来就是一个亭的建置而得名，至今仍很难弄明白。

镇子不大，是市里到武兴县城的必经之地。走进镇子，宽阔的陕甘省道与湾湾的玉带河把古镇夹在一个带状的河岸上，古镇的古屋依次排列成数百米长的一条窄巷。巷子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店，木耳、香菇等土特产摆满街面，还有飘香的土茅酒和罐罐茶、面皮子、菜豆腐节节等地方特色小吃，让人忍俊不禁的停步要上一碗，无须下座便一吞而尽，抿嘴回味，让人仿佛吃到了山珍海味一般。再向镇东走去，便进入了高楼相拥的夹道中，这便是现代人们开发的新集镇，人流熙熙攘攘，仿佛一下从古代跨入到现代。街道不足一里便出了集镇，向东过煎茶岭，到古阳平关，拜武侯祠，直达市区只一个小时；从镇向南跨过玉带河便向古蜀道而去。河上原有宋代将军蔡公修建的一座石拱桥，取名蔡公桥，以供军旅和行人行走，年6月31日已被洪水冲毁，现在变成了现代水泥钢筋桥。过桥入山，山高谷峡，林木茂盛，水流潺潺，幽静无比，让人顿感一身凉爽，晃若隔世。沿着峡谷中现已修成的柏油公路前行，山环水绕，天光一线，渐入云端，如鹤立鸡群的山峦横断沟谷。

相传唐天宝十三年，青城山道士徐佐卿在此驻足修道成仙，因而取此山岭为飞仙岭。原有道阁百间，为古蜀道的一个险段。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时也来此地寻找翻越秦岭秘道。《华阳国志》载：“诸葛亮蜀相，凿石驾空为飞梁阁道”。魏武（曹操）：“汉中之咽喉”。因此此亭名当属全国最早。年唐神化初，李白五岁由粹叶入蜀即由此道。公元年（天宝十五年）唐玄宗幸蜀也匆匆由此入蜀。年12月杜甫也由秦州一路赶来到达这里，沿此蜀道一路奔蜀。当他一路疲惫登上这飞仙岭驻入阁栈时，感慨万千，随赋诗一首《飞仙阁》。文同、陆游等名流更是来此创关北进，把这里的风情写进他们的诗歌词赋里，千古流传。年2月红军长征时发动陕南战役，曾三次进驻这里。现在，这里已修成宽阔的柏油马路，缘山穿腹，直通京昆高速公路，幽静的山谷一时又显唐宋时期车水马龙、客流如潮的景象。

爬上山岭，站在徐佐卿化鹤飞仙的地方，已不见当年的亭台楼阁，更不见唐玄宗到此一游的踪迹，只见雾岚袅袅，蒸蒸日上。

回首再向西，一座山岭叠翠如屏，名曰翠峰屏。这里古有石窟，建有翠峰亭，是唐宋时期武兴最佳旅游胜地，兴州太守房涣常常来此接官宴游。

据考证，唐代兴州接官是将各级官员从接官亭接到先就地喝茶稍息后，再陪同顺路来到翠峰亭设宴款待，最后迎入县城州府大衙，留下了至今仍清晰可辩的《宴游记》《翠峰铭》《石室》等摩崖石刻。在翠峰亭与接官亭之间还有著名的阁老岭，是明代阁老黄文不恋朝官恋故乡的隐居之地。

清末曾经有一位叫高振鹏的县令三仕武兴。第一次任职时兢兢业业谋发展，修复了被洪水冲毁的武兴城，官民得安，口碑很好。后来调任府督学，一年后他感觉督学是个清水衙门，要求重回武兴县。他经过一番操弄如意继任武兴任县令后，与第一任判若两人，大兴摊派之风，老百姓不堪重负，接官亭的民众首先接连向府衙举报喊冤，最终被免职调回府里闲赋，没想到一年后新来的县令后台很硬，很快高升了，高振鹏又被府衙任命为武兴县令，在回到接官亭时，当地老百姓为了不被打击报复和防止其再加重民众负担，在接官亭举办了盛大的接官仪式，并立碑纪念，现在这通碑还高高矗立于接官亭街头。

今天的接官亭，又成为了武兴县郊游胜地，被纳入为陕西省森林集镇建设规划，丽山秀水间的隐藏着白墙碧瓦的农家，家家办起了农家乐，开通了城市公交车，重现了唐宋时代人流如梭、客流如潮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接官亭从唐代设置后，就是当时州府到武兴县的必经之地，谷峡水碧，春有桃花夏有果，秋有悬瀑冬赏雪，一条缘溪马路，蜿蜒曲折，一步一景，自然生态良好，风光秀美。安史之乱时，唐玄宗经过后被这里美景折服，念念不忘，将武兴武兴县改为兴州，并派画圣吴道子专门来兴州嘉陵江和玉带河一带画出了《三百里嘉陵风光图》，挂于大同殿上日夜欣赏。

一时兴州风光名震朝野，各级官员、社会贤达纷纷前来观赏，游人塞道，就连诗圣杜甫也风尘仆仆赶来，留下了《白沙渡》《积草岭》《飞仙岭》等著名诗篇。州府为此也专门在玉带河谷的镇街头修建了接官的亭子，凡来武兴重要官员，他都要前往距县城十公里的接官亭用大轿迎接，随后还在途中修建了晏游阁，专门请来当地大厨开办特色饮食店。每次接到重要官员，他们都会先去晏游阁用餐后才到县衙。那时的晏游非常正式，有宴餐、酒会、诗游一整套规范，宴餐一般是茶道和当地特色美食，主宾落座后，先上武兴雾豪极品茶。这茶是专门遴选没有出阁的十八岁以下姑娘在清明节当天采摘的，数量也就极少，完全由县太爷一人掌管。每次接官，他也是只带少许，并且吩咐晏游阁每次只给他与来的最高官员泡饮，其他官员还是中档地道茶叶，以次充好。通过饮茶简叙，既沟通了上级来的任务，也有了怎样接待的方案，接着就是宴饮，一般是当地土菜土酒，共有三行九碗一坛土茅老酒。最后才是诗书唱和，一派诗情画意。

就在刘平和刘正民正赶往接官镇的路上时，书记镇长也接到了刘正民悄悄打去的电话，让他们故意在公路边以正在下乡的名义偶遇迎接。

此时，一场淅淅沥沥小雨铺天盖地袭来，一下把这个秦岭的乡村沁润得色彩斑斓，就像一幅迷人的水墨画，真如于右任先生来此所描写的“山山看不断，曲折入嘉陵。”

这场小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好像专门为来此检查工作的刘平一行洗礼一般，给公路除去了灰尘，让弯曲的道路多了些柔情，天地也被冲刷一新。

就在他们沉醉在这美丽的风景中时，刘平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嗯，嗯”的两声过后，她立即让司机将车调头，急急忙忙向县城返回。

坐在车后排的刘正民还在思考如何把他刚从网上看到的接官亭轶事讲给组织部长刘平时，车已经离开了接官亭地界。

此时刘正民的手机也响个不停，原来是接官镇书记镇长接连不断的电话询问他和组织部长快到接官镇境内了没有，他们好做好迎接工作。刘正民看看刘平一脸严肃气氛，只好支支吾吾应对。可越是这样，书记镇长越是焦急不断电话询问，害怕接待不周，给第一次来检查工作的组织部长留下不好印象，更有损接官亭这张名片。

第十章山城开发大滑坡

武兴县城坐落在秦岭山间嘉陵江边，早在新石器时代这里就有人类活动，随后成为氐羌发源活动的原始区域。到夏商周时期，为蚕丛、鱼凫开蜀之道，史书载曾有皇帝的迳行大道“周道”相通，著名幽王伐褒就由陈仓道途经武兴直取褒国。从氐羌时代到南北朝时期武兴城一直是白马氐东境之地，有著名的沮水戍和白马戍与白马藏族遗迹。自汉代后，一直是氐羌民族与汉民族争夺割据的焦点，三国时，诸葛亮西出祁山，而氐族依托与羌杂居通羌御羌的优势建立了仇池国、武兴国，前后达多年，因而行政设置十分繁乱。南北朝以后大一统趋势增强，武兴国被灭，当地氐族被逐步同化，才走上稳定的发展之路，取名为武兴，一直延用至今。

这里嘉陵江、东渡河、八渡河三水交汇，南来北往道路汇集，西有祁山道交汇，东连汉江与荆楚通衢，嘉陵江南北纵切直达秦岭脊梁，与流入渭河的清姜河南北对应，形成了最便捷的秦蜀古道，是秦岭东西南北的十字路口。因而诸葛亮首出祁山时到此一看，叹为战略要地，遂令陈轼、张飞于年（蜀汉建兴七年）筑武兴城，设武兴督，令蒋琬为督，长期驻守，城周五百步，唯开西门。此后诸葛亮七出祁山五次据此，作为重要的战略要隘。

三国鼎立恢弘气势掠过之后，这里便进入了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的混乱之中，西北方西秦岭陇东一带的氐羌民族迅速南下占据这个战略要地，到公元年8月（建元二年）被仇池国裴叔保攻占，为仇池国境，成为了氐族的大本营。至公元年（宋明帝泰始二年）仇池国王杨氏后裔杨僧嗣自立武都王于葭芦，武都太守杨文度屯兵东益州，其弟杨文弘为白水太守，次年，杨文弘宣布建立武兴国，从此开始了杨氏四代七王坐镇武兴而建国的历史。公元年武兴国后裔杨绍先正式建立武兴藩王国，自称武兴国皇帝，一直到公元年才被宇文泰后人剿灭，改东益州为兴州，武兴郡改为顺政郡，武兴县改为汉曲县，后称灵道县、顺政县，州郡县治武兴城。自此由氐杨“父创子立”长达81年的武兴国历史宣告结束，而这一重大历史在我国五胡十六国历史记载中唯一没有被写入，否则历史就应改为“五胡十七国”。武兴国被灭后设东益州置武兴郡、武兴县，为州郡县治所，新设长举、鸣水二县。

隋唐以后这里扼故道咽喉，置路设州。北宋末年靖康之乱汴京被破，梁山好汉九纹龙史进因宋江招降后，回到关中华州老家史家庄与当地百姓仓惶逃往四川，来到武兴，州官向之宠据城设关，盘剥流民，史进一怒之下在武兴城又揭竿而起自立忠义国皇帝，设立百官，历时两年，才被宋将吴玠兄弟剿灭。

公元7年（南宋开禧三年）吴曦叛金，在武兴城自立为王，建国称帝，国号转运，41天后被平，兴州被改名为沔州。

刘平返回县城时，县城已经人满为患，原本很窄的街道，小车被出来看热闹市民夹持着，行进缓慢，刘平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焦急的心情全挂在脸上。平常最爱讲笑话的刘正民坐在后排也像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不敢多言，他猜测可能是县上出了什么紧急事情，需要刘平赶回去解决，不然平时满脸花朵的刘平今天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甚至有些吓人。

好不容易挤进县委大院，刘平顾不得与刘正民和司机打招呼，直接向县委二楼小会议室跑去，留下了一长串哒哒哒的她那红皮鞋着地的急促声音。

推门而入时，汤瑞金已从里屋拉开了门，不用说，是迎接、是期待、是欢迎全在这种默契中。因为，汤瑞金对刘平的感觉是特殊的，自从她来武兴县推行“五凡是接待法”后各项工作评比直线上升，汤瑞金就已经离不开刘平，只要刘平在，他就有自信，只要听到刘平的脚步声，他都会主动上前去开门，甚至成了习惯，他平时招招手、笑一笑、挥挥手的习惯就被打破。

刘平走进会议室扫视了一眼会议室的人员，大多是各路新闻媒体、省市领导。她心里略略一沉思怎样接待的方案已经胸有成竹。

她首先向市委书记张彬走过去热情的招呼道：“首长好！我到武兴县快一年了，第一次见你和这么多领导来检查工作非常激动，快快快，到隔壁小会议室坐吧，我先把我最近工作和思想给你汇报一下”。这时满脸余怒的张彬书记缓和了一下情绪，看了刘平一眼，起身向隔壁会议室走去，其他随从人员也向隔壁小会议室挪动。

这样基本上把记者和媒体人员留在了大会议室，这是张彬书记需要的场面，更是汤瑞金需要的，也是刘平善于从复杂的接待环境中提取简单化的一种方法。

进入小会议室后，刘平赶快给张彬书记换上刚上市的灵岩仙毫新茶，扑鼻的茶香一下溶解了之前的紧张气氛，这时汤瑞金凑近张彬书记低声说：“其实这次滑坡就是自然灾害，并不是那些媒体说的房地产开发挖垮的，还请张彬书记及各位领导明察秋毫，给予多指导”。说着他站起来向张彬书记和各位上级领导双手合一的来了一圈作揖礼。

张彬书记也被这个作揖礼感染，也许是对汤瑞金的好感还没有完全消失，也许是刚才媒体在场他不得不摆出上级领导的威严表明态度。

他一下放平了脸面说：“既然是自然灾害，那我们简单研究个应急处置方案，要很快到现场去，把大家前来以追责的姿态变成以救援为主的行动”。

这时刘平才知道让她紧急赶回来的原因。原来金冠房地产公司在开挖象山脚下一块房地产地基时，突然导致山体滑坡，20余人被埋。各级领导都已赶赴武兴县，市委书记张彬亲临现场督战，省安监局已经展开现场调查，各路新闻媒体也源源不断的赶来深挖原因，有的小报记者趁机还想大捞一把。形势非常危急，大量的接待任务正等待着这位有经验、有秘密武器的刘平常委来应对。

张彬书记带领一行领导刚到救援现场，各路媒体也纷纷追赶过来。在争分夺秒的抢救现场，汤瑞金率先跳下车就登上满是泥泞的一块巨石上，一下变成一位指挥若定的总指挥。他先向消防官兵挥挥手，然后向满脸汗水的应急分队的工作人员招招手，最后还优雅的扫视一圈事故现场，目无一切的笑了笑。

消防官兵、当地应急民兵和自发赶来的挖掘机手等在汤瑞金书记的一番“挥挥手、招招手、笑一笑”紧张节奏指挥下，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救援速度明显加快，就连挖掘机也提高了调门，哼哼哼的加足了马力，增添了干劲。

这时张彬书记及随从领导的脸色也开始舒展，各路媒体咔咔咔不停的拍照摄影的声音也很急迫，救援现场立即有了一种紧急有力开展生命大救援的气氛。这时，刘平突然走上各位领导和围观群众前面，挥舞双手大声说：“各位领导、各位媒体同志们、各位父老乡亲，现在滑坡现场正在进行紧张救援工作，这里很危险，为了防止发生次生灾害，也为了大家的人生安全，以实际行动支持我们的救援工作，现在请大家赶快离开现场，救援情况我们会及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告诉大家！”

张彬书记首先响应带头离开了现场，其他领导、媒体也陆续离开了现场。下午4点，塌方点山石终于清理完毕，最终还是导致了18人死亡、5人受伤的全国特大安全事故。

第二天，《武兴县特大滑坡迅速救援结束》新闻报道登上各大媒体的重要版面，尤其是现场的一张汤瑞金书记微笑的照片登上了各大媒体头版，全国网民不依不饶，要求对造成这次特大人员伤亡的事件进行追责，特别要对伤亡20多人还在现场发笑的那位官员进行查处。

一时间，中省市安监局、国土资源等部门专家、数百名滑坡死亡者家属和媒体记者再次云集武兴县城，让武兴县陷入了疲于应付状态。

刘平则不负众望，游刃有余，很快将张彬书记初步定下的基调“因大雨造成山体滑坡”在接待中推销给各路官员、专家及安检部门。为了消除各路媒体的一再质疑，当天晚上在嘉陵江宾馆贵宾宴会厅以举行新闻发布会为名，为各路记者和媒体举行了接风宴会，并给各位记者每人一份精美的礼品和红包，还为每位记者确定了一位接待联系人。

第二天中午，由市委张彬书记组织召开的事故调查商讨会上，最终由张彬书记拍桌子，严厉批评武兴县要做出深刻检查和要求全力做好善后工作而结束。其基调当然是“大雨造成山体滑坡”，由省国土厅有关专家和部门出具认定鉴定书。

山体滑坡鉴定书第二天就以传真的形式快速发给了武兴县国土资源局，随后被放大，贴满了武兴县大街小巷，各路媒体一看也逐步散去，遇难家属也被抽调的在当地各级政府部门工作的亲属组成的一对一安抚小组的辛勤工作下，每死亡一人补助四万元的丧葬费附加一个辅助条件都相继入土为安。

第十一章山水朝会武兴城

武兴县城历史以来就有五山拱卫、三水朝会之说。县城有五座山峰被三条河切割在周边有序排列。这就是西来穿城而过的滔滔嘉陵江和潺潺北入的八渡河与从东来曲折的玉带河。象山屹立在嘉陵江的北岸，沉稳、安详，远远望去，活像一头巨象，长长的鼻子缓缓伸进嘉陵江里，现在的象鼻子上错落有致的密布着高楼大厦；城东的狮子山巍峨、雄伟，像一只昂着头、张着口的雄狮。这两座山隔河相望，怒目应对，有着狮子瞪象山之说。县城北边的山名叫凤凰山，山下一山峦伸进县城，就像盛开的牡丹，与凤凰山紧紧依偎在一起，有着凤凰戏牡丹之称。

站在武兴城遥望东南，两座挟江而立、遥遥相对的山峰，就是闻名于世的秦岭山中男山对女山了。

自古以来，嘉陵江水急流一线从两山间咆哮南去，把两个挺拔的山体割裂开来。向北眺望，那挺拔屹立的山峦，隆起一团团灰白色的山岩，勾画出一副雄性健美的身材；山顶上草木葱茏，把蓬松的发冠描绘得逼真而有英气；山体腰际凸出一石柱，长满了须草垂木，一尊伟岸的躯体附着活生生灵肉的男仕形象矗立在眼前，人们称其为男山。向南遥望，高窕的山体上碧树点彩，山顶上树枝倒挂，藤蔓垂壁，恰似那仙女的刘海，淌着情丝；山顶下两个浑圆的岩峦紧贴于崖壁，丰满而臃肿，把女性的人体线条描绘得恰到好处；再往下一巨大石窟，仰斜在山岩上，其间一清泉汨汨流出，将女性的特征展现得鲜活而绝伦，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女山了。

相传很久以前，这两座山不甘心天长地久朝夕相视的寂寞，常于夜深人静时男欢女乐紧紧拥抱，有时痴迷相拥到天亮，时常造成江堵河涨，给武兴县城带来连年水患，官吏无治，不知其故。一天夜里，一位夜宿略阳城的外地商客梦见夜半水淹武兴城而惊醒。睁眼东望，已露晨曦的窗外男山与女山合为一体，紧紧偎依，痴痴偷情，把嘉陵江水截断在脚下的女祸滩峡，发出了雨嚎般的声响，甚觉惊奇，便惊呼了一声。霎时，男山与女山悄然隐去，从此原来南山与雨山的名字被改写成了男山和女山了。

是年秋季久霖不晴，三水齐发，县城汪洋一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县令急忙召集官民广开言路，商讨治理水患良策。这时有人想起商人所见，奏曰：“略阳水患皆因男山与女山交合聚水所致，必须镇住这两座妖山，方保县城再无水患。”有又当地闲达奏曰“武兴自唐宋出过进士外，至今没有一名进士及第，也是这恶山激流所致，应该建一座风水塔，大兴文脉。”

县令大悦，遂下令打掉男山上的石柱，滚落江中，并于道光十九年（年）修建风水塔一座，将两山之间的雨嚎滩峡改名为女娲滩峡，并把两山分别易名为南山和雨山，相互反叫延用至今。

如今，这两座山又恢复了其男山与女山的真名，晨曦中的男山塔，在山岗上孤独的顶起那一轮啼血的红日，表白着自己那一颗仍还炙热的心情。女山上却时常雾岚飘渺，一半是羞涩，一半是在内心不住的下着小雨。感染得中外游客也纷至沓来，竟相一睹名山风采。现在雨嚎滩也被人们重新使用起来，然而处在峡谷之上的武兴县城，已被那坚固的坝基、高大的河堤锁住，任凭男女合欢，女祸巅恋，三江暴涨，县城仍安然无恙。

坐落在五山三水之中的武兴城，宋朝的时候，大将吴玠、吴璘兄弟俩，曾在此筑“高台”、练兵演武，坚壁城廓，北拒金人入侵，南拒异族骚扰。历史上有名的“仙人关大捷”中，这兄弟俩在仙人关据寨守关，同心协力打败了气势嚣张、不可一世的金兀术。这年夏天，兴州特大洪灾，淹没了吴玠、吴璘的演武台。水退后，兄弟俩商议兴州城位于嘉陵江、八渡河、玉带河的交汇处，易遭水灾，不如重新修建城池。于是征集民夫，修筑新城。谁料想，筑好就倒，再筑再倒，几移地势，仍然如此。新城到底没有修成。

这天，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刮了一天，到了傍晚，鹅毛大雪飘飘扬扬的洒落下来。清早，雪停了，一轮红日暖暖的照耀着大地，迎着朝阳，吴玠、吴璘看见从天空中落下一只光彩照人的凤凰，在兴州城的对面山根，迈着方步，踏雪走了一圈，绕着山城飞了一圈，叫了三声后，展翅飞上山顶的梧桐树林。见此情景，兄弟俩觉得非常稀罕，吴璘赶快去告诫老百姓，不许伤害凤凰，吴玠则跑到对面山根，沿着凤凰留在雪地的脚印，查看一圈后惊叹不已：凤凰走过的一圈，正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花，顺着山势，依山而就，一里见方，正是一张难得的兴州地形图！吴玠十分高兴，马上下令老百姓顺着凤凰的脚印构筑城墙。第二年春暖花开，一座牡丹花型的新城巍然屹立在古城对面，这个地方就是三国时武兴督旧址，是诸葛亮七出祁山时发现这里三水萦绕、五山环抱的战略要地而建的武兴督、武兴城，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从此，武兴便有了两座城，由于人人喜爱凤凰，保护凤凰，凤凰也就在山顶上最大的梧桐树上安了家。此后，人们就把这座山叫做“凤凰山”。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京城。宋朝皇帝决定亲自看个究竟。可是等他到来的那天夜里，凤凰就飞得不知去向。由于凤凰是“升平祥瑞”之鸟，皇帝虽未看到，但此事出现在他执政年间，是祥瑞之兆，于是欣然提笔，改兴州为武兴。

有老人说这五山之中的象山是县城的护城山，长长的鼻子伸入嘉陵江中把江水堵在城外，瞪圆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八渡河对岸的狮子山，时时提防着巨狮做怪，两只强而有力的前腿一只蹬在嘉陵江边，另一只踏在八渡河边将两河稳稳的掌控，使武兴城成为了一方福地，有着藏龙卧虎的英气。这次新冠房产开发公司挖掉的正是蹬在嘉陵江边的右腿，所以大象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压塌了山脚的民房，才造成了这次20多人死伤重大事故。

山体滑坡事件并没有平息，举报不断。其中一位举报者是公路局干部，他是山体滑坡被淹埋的其中一位房主，那天刚好出差才躲过一劫。举报信附有新冠公司挖山建房的大量图片，也有挖断山体支撑点的前后对比照片，证据确凿，况且之前曾多次向当地政府反映过，均未得到制止。举报的诉求要求新冠公司赔偿被掩埋的房屋。

新冠房产开发公司是汤瑞金当县长时大力倡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加快经济发展”大背景下引进的一家南方公司，实力雄厚，到武兴县入驻后对旧城区改造立下了汗马功劳，短短两年一座座漂亮的高楼拔地而起，过去窄小陈旧的街道一下变得宽敞了，县城面貌变新，GDP飙升，成为了各级称赞的榜样。可城区狭小，农民进城居住、扶贫移民都需要源源不断的房产，所以挖山建房就被很快批准。

举报信汤瑞金书记很快批示给信访局牵头，由国土局、城建局、交通局联合查办，经查由于被埋民房没有提前进行安全鉴定，并私自出租房屋属违法行为，故不予赔偿，建议将属于市公路局管辖的上访人调回市公路局批评教育。

随着主要上访人调走，短短三个月一场18人死亡的事件便终于风平浪静了。有人说还是汤瑞金书记有能力，这么大的事件竟没伤一根毫毛，很轻松的按平了。

这天，县委办副主任杨红溜进了汤瑞金办公室，一是称赞了汤书记的摆平了滑坡事件无人能及的工作能力，二是告诉他灵岩寺来了一位算命高手，三是委婉的透露全县最美护士党凡想要调动工作的信息，然后在汤瑞金书记挥挥手中满意的退了出来。

第二天，汤瑞金起了个大早，在县委小食堂匆匆吃过早餐，顾不得认真听取各位常委和副县长利用早餐宝贵的时间汇报当天工作，便与大家挥挥手，说他今天上半天下乡，中午就回来了，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用打扰他。

一出餐厅，司机小贾像往常一样准时将书记专车广本号停在大门口外，

汤瑞金一出大门，一步跨上了被小贾打开门的后座上，小贾熟练的关上车门，向前一步顺手打开驾驶室，关门起步，一溜烟出了县委大门，直奔灵岩寺而去。

到达灵岩寺，山门还没有打开，汤瑞金就在嘉陵江边随意溜达，这时闻讯赶来迎接的灵岩寺村党支部书记游用宝将他的越野三菱车缓缓的停在广本号之后，司机小贾赶快下车拦住游用宝：“你咋跑来了？”

“县委办主任通知我，今天汤书记到我村下乡，让我务必做好接待工作。”

“首长今天去灵岩寺调研，不到你们村去，你该干啥干啥去吧。”小贾有些不耐烦的说。

“反正现在灵岩寺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不如先到村上去坐坐，我给首长先汇报一下脱贫攻坚工作？”游用宝还在争取这难得机会，乞求的说。

这时汤瑞金远远的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向游用宝挥了挥手。小贾才抓住时机说：“首长向你打招呼，今天真去不了你们村。”这时游用宝才感激而遗憾的离开了。

第十二章县委办主任的郁闷

汤瑞金在江边足足来回走了半个多小时，这在平时他是没有耐心的。不过他利用这点时间认真回忆了起了县委办秦明主任去年办理他办公室被偷案的一些细节。

那是去年初冬的一个清晨，有市民打“县委小二楼房后空调上站着一个人，很危险，赶快营救！”

不到五分钟，警车便开到了县委背后小二楼下，车还没有停稳，空调上的人却跳了下来准备逃跑，结果摔成重伤，民警蜂医院急救时，那人不顾疼痛地大声说：“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偷！”

这让民警很诧异，本来他们是来救人的，没想到却抓了个小偷，随即一个盗窃医院急救室紧张的展开。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却问出了一桩惊天大案。这个小偷原来是县委办临时工通讯员马飞，一年前已安排在金河镇林业站工作，他利用当通讯员的机会偷配了县委汤瑞金书记办公室钥匙，先后30多次利用汤瑞金去市上开会或不在办公室机会，盗得汤瑞金办公室各种红包、现金多万元，不仅在县城购置了一套新房，还顺利被破格安排了工作。

这次，马飞是前一天回到县城去县委办找以前的同事聊天，得知汤瑞金到市上开会三天后才能回来的消息，就于临晨5点潜进书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正在大胆行窃时，没想到汤瑞金昨天晚上接到通知，今早8点省委要召开一个脱贫攻坚紧急电视电话会议，要他在会上发言。因此，早上起了个大早，由市里提前开车赶回了办公室。马飞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当他听到汤瑞金熟悉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时，他一般爬出窗户站在窗外墙壁的空调上，趁机溜走；如果是别的人的脚步声，他就暂时躲进厕所。恰巧这次汤瑞金回到办公室，座在他那熟悉的老板椅上，赶紧熟悉早已由秘书写好在全省电视电话会上发言稿，就没有离开座位和房间，马飞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与汤瑞金一墙之隔的空调上耐心等待。

他甚至听到了汤瑞金翻稿子和喝水的声音，但他深信汤瑞金是会上厕所或去吃早饭的，因此紧紧的贴在墙上一动不动。这时一位晨练的老人在楼下路过，一抬头被吓了一跳，处于救人的目的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汤瑞金只顾看讲话稿，没有注意窗外所发生的一切，待听到消息时已是上午11点半电视电话会刚刚结束，县委办秦明主任突然闯进他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说：“抓到了，是小马。”

“什么什么？”汤瑞金笑了笑。

秦主任这才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刑警队长王虎山电话上简单通报的案情汇报清楚，并向汤瑞金书记求证。他还高兴的说：“小马总共偷了你多万元现金，除多万元买了房产，其余存款已经全部追回。”

汤瑞金一拍桌子大声说：“我没有丢钱，请你不要胡说！”

说完他又恢复了往常笑一笑、挥挥手的优雅风度道：“你赶快告诉刑警队长王虎山，此案暂时保密，不要外传，就说我没有丢一分钱。”

秦明主任狐疑的退出汤瑞金办公室，心想他去年老提醒我注意办公室的安全，门卫上也加强了进出人员的把控，凡是机关干部进出必须随时登记，群众办事必须有相关部门人员外出接待方能进去，一度比进省委大院还难，怎么办公室还老是丢东西？今天抓住了小偷，钱一分不少的追回来了，他怎么却说没有丢钱？

这让他很是郁闷。

第十三章灵丹妙药灵岩寺

九点半灵岩寺大门准时打开，汤瑞金急不可待大步跨了进去，寺内工作人员迅速迎了出来，一看县委书记驾到，有的急急忙忙陪同讲解，有的给馆长打电话，正在吃早饭的张林馆长放下碗筷，三步并作两步迎到了二山门口，见县委书记不打招呼独自到来，馆长心里已有了八分猜测，他支走了所有工作人员，请首长到二楼喝茶。

二楼第一间是馆长办公室，第二间就是最近云游至此的峨嵋山人临时住所，平常是灵岩寺接待室。

在上楼梯时张林馆长悄悄的向汤瑞金汇报：“最近来了一位峨嵋山高人，首长如果不忙，方便了去见一见？”汤瑞金笑了笑。馆长马上心神领会，直接走到了二楼第二间门口，推门进去。一银须长者正在闭目打坐，张林馆长将凳子挪到峨嵋山人对面，示意汤瑞金坐下，自己赶快退了出去，随手轻轻掩上门。

灵岩寺坐落在武兴县嘉陵江边，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地处嘉陵江东岸的玉文山腰，它既是一处自然与人文溶为一体的历史文化遗迹，也是一个环境幽雅、风景秀丽的寺观山水园林，更是一座拥有余通摩崖石刻的天然实物宝库，号称“陕南小碑林”。

隋唐时期，灵岩寺曾是各种学术活动交流中心之一。历代许多著名的军事家、思想家和文人骚客，在这里留下了名篇绝句，镌石墨迹。唐代以来李白、杜甫、吴道子、李可染、于佑任等历史名人也都曾在寺内观光遗诗存作，给古寺抹下了一笔浪漫传奇的色彩。相传，女皇武则天与她的老师泛舟嘉陵江同游灵岩寺，在后洞留下了鲜为人知的“支撑天地”四个大字。真可谓“药水出灵岩云深处有仙客自饮，名碑藏古寺月明时唯骚人独吟”。

寺内共有汉唐以来的摩崖石刻达余通。既有方正拙巧的汉代著名摩崖石刻，更有名显风姿的唐碑宋碣；既有文人墨客吟唱灵岩幽境的诗文，又有历史风云人物的酬唱之作；既有友朋携游灵岩的唱和之诗，还有探幽抉奥的艺术佳品。灵岩寺的石刻石碑，凝结着武兴县历史上的件件艺术珍品，承载着这方地灵人杰的段段旧事，吸引了大量海内外游人前来观赏、游览。

镶嵌于灵岩寺前洞西侧岩壁上的东汉《郙阁颂》摩崖，是一方最有书法研究价值的汉隶瑰宝，它同陕西汉中的《石门颂》、甘肃成县的《西狭颂》并称为我国的“汉三颂”，是研究祖国文字、书法和东汉八分汉隶的重要实物资料。

《郙阁颂》摩崖镌刻于东汉建宁五年（年），为纪念汉武都大守李翕重修甫阝阁栈道而书刻。它的书法自成一家，独具风格，为标准的汉隶八分。在优美多姿的汉隶中，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盛名就遍及海内外。近年来，日本、韩国书法界，多次远度重洋，长途跋涉，前来目睹这块东汉摩崖刻石瑰宝，并进行多角度的研究。年10月14日还隆重举办了首届《郙阁颂》国际书法展暨学术研讨会，来自日本、韩国和国内书法名流参加了这次盛会。

《郙阁颂》原石刻在嘉陵江上游三十里的西岸。凿迁至灵崖寺，成为了人类共有的重要文化遗产之一和镇寺之宝。

自从《郙阁颂》凿迁到灵岩寺后，灵崖寺就成为了各地来武兴县视察的领导必去的文化圣地，随之灵岩寺也被更名为灵岩寺博物馆，名气也越来越大，县上给博物馆的编制也越来越多，张林也是最早进入馆里的工作人员。那时张林在一个乡镇任文化站长，30多岁的人，腰粗肚圆，肥头大耳，经常是一副笑和尚的面容，人见人爱，老馆长在下乡征集文物时一见到张林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回到灵岩寺，一进山门，抬头一看，寺里供奉的呲比那大佛腰粗肚圆，还是那么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他突然想起了张林，难道张林就是呲比那大佛的化身？

随后老馆长给文化局建议将张林调入灵岩寺博物馆当副馆长，他退休时张林顺利接替馆长，这时才有人发现张林馆长长相与大佛十分相似，人们都叫他大佛馆长。

汤瑞金坐在峨嵋山人对面，心情十分复杂，不时仰着头，尽量摆成一副气宇轩昂的姿态，想检验一下峨眉山人的洞察力。大约过了一分钟，峨嵋山人紧闭双目念念有词：“贵人吉祥山海金，金山银山万事兴；兴业自有阳关道，道定人生缘分尽。”说完，仍然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来了句阿弥陀佛，便又开始静静的打坐。

汤瑞金还想问什么，峨嵋山人仍然一动不动，双手合十，面无表情，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汤瑞金走下二楼时表亲木讷，若有所思。以至于张林和司机迎上前时，连笑都没笑。张林一看大事不好，赶紧招呼道：“汤书记再到寺内转转，喝一杯灵岩仙毫茶吧？”

说起这灵岩仙毫茶还颇有名气。灵岩寺唐代时就叫药水崖，一股清泉从呲比那大佛背后汩汩流出，凡来烧香敬佛者都取水疗疾，听说这水包治百病，十分灵验。近年来，张林在寺后的五亩平地里种了茶树，用灵岩泉水浇灌，自制了一种道茶，取名为灵岩仙毫，当地官员来灵岩寺除游览赏景拜佛外，都为能喝上一杯灵岩水冲泡的灵岩茶而感到荣幸。因此，张林的人气特别旺，前年，灵岩仙毫还获得全省茶叶金奖，更使灵岩寺、灵岩茶、灵岩水传的神乎其神。有人说喝了灵岩茶能生儿子不生女儿，有的说灵岩茶能清神明目滋阴壮阳，有的说喝了灵岩茶会时来运转，更有人说灵岩茶能包治百病，而且个个都有例证，其名气已经超过这个以寺为馆的国保级文博单位。

汤瑞金有的是灵岩仙毫，每年县文化局长梁展平在新茶炒制出的当天，会派专车在灵岩寺门前等候，铁定的十斤茶一两都不能少，张林知道这十斤茶其中就有汤瑞金的。

边走边低头思索的汤瑞金差点撞上了张林，这才抬头笑了笑，挥挥手，在司机小贾的护送下匆忙离开了。

汤瑞金回到办公室，谢绝一切事务。他反复在想“我的名字是父亲起的，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命里缺金少水，父亲是个老党员，本来不信这个，就以红色革命圣地瑞金为名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汤瑞金，也许一语双关，可峨眉山人怎么就知道我缺金少水来了个‘山海金’，难道确实是神算？后面的‘金山银山万事兴’很好理解，不就是当下脱贫攻坚，要靠武兴县山中矿多、河里金多来解决，也符合当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要求，就是最后一句‘缘分尽’让人很难琢磨。”

到了吃中午饭时，他仍然对“道定人生缘分尽”琢磨不定，索性不去想了，还是按自己既定的定力“决战脱贫攻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吧”。

第十四章黄金的巨大能量

下午一上班，黄金局长刘正民带着金河公司经理刘彩晶来汇报工作，汇报的主要内容就是金河公司如何从矿山企业向河道采沙过渡。金河公司几乎垄断着全县铜、锌、铁矿的开发，也是全县的龙头企业，端着好好的金饭碗怎么就转产搞采河沙？

黄金局长继续抱怨说：“我县被李四光称为金三角不假，可山里的黄金是管控物资，只能由国有公司来开采，不允许地方采挖，况且环保政策越来越严，其他矿产开采成本加大，河道里也有金呀，我们为什么不能开采？黄金局为什么不能参与脱贫攻坚，让当地老百姓增收呢？我们完全可以以采沙的名义，把黄金分离出来，打擦边球呀！”

汤瑞金摇摇手。黄金局长刘正民知趣的先掩着门离开了，金河公司经理刘彩晶随后也离开了，只是随手在座椅上留下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他们离开后，汤瑞金也仔细思考，国有公司来我县采金已有十几年了，只采富金带，有的山挖空了，贫矿再也无法继续开采，只给地方上留下了安全和环保治理任务，税款也不在本地上缴，GDP一般算在公司注册所在地，对地方政府百害无益，地方公司开采既能增加当地GDP，也能让老百姓参与打工增加收入，也符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决战脱贫攻坚大方针。”

第二天一早，黄金局长再来敲门汇报，这次他却笑了笑说：“这是政府职权范围的事，我知道了。”

刘正民是个见人就笑、点头又握手的热情人，他拿着县委书记汤瑞金已经点头的尚方宝剑，去征求李建君县长的意见。李建君县长开始顾虑重重，一直不敢松口，总是以各种借口推给分管副县长定夺。他知道要以采沙的名义开采沙金，既不符合环保政策要求，也有与国有企业争利的矛盾，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所以这类出力不讨好的事他一般让其他副职表态，出了问题自己自然不担责，也有调解回旋的余地。问题调解好了，副职们都觉得李建君县长很够意思，支持他的工作；问题调解不好，他们也心知肚明，县长也尽力了，并没有责难他，自然也不会怪罪他这个班长的。这是他能从镇长一路高升能顺利能当上县长的秘诀，只有他自己明白，其他人绝对不一定能洞察他的心思。

刘正民第三次找李建君县长汇报采沙的事时，他带上金河公司总经理刘彩晶。

这个刘彩晶是一位六零后，祖籍山东人，祖上闯过关东，有采金的传统，他在陕西当兵转业后就转业在武兴县一个矿山企业，担任负责人。企业改制后自己组建了以采矿为主的金河公司，他经历了中国改革到市场经济大潮的所有阶段，有着丰富的社会经验，他个子不高，能量很大，白道黑道通吃，官道更是深耕多年，早已总结了一套应付官场办事秘诀：“关系加金钱、金钱加亲情、亲情加美女”的三步曲。如果一个人通过这三步曲再不给面子，那他这个人一定是青皮瓜蛋，不谙世事，官做不大，甚至迟早会被官场淘汰。用他的处事风格，这种人三步曲走过之后，仍然不表态，那他只管按自己的意志行事，这种人也不会使跘子，搞怪事，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刘彩晶进了李建君县长办公室后不等黄金局长刘正民开口，就口若悬河的汇报这个沙场每年可以为县上交近千万元的税金，还会给当地老百姓增收多万元，说着他突然说我有个规划早已交给县委书记汤瑞金和黄金局长刘正民。县长一听面向刘正民有些质疑。

刘正民马上补充道：“的确是这样，不过规划在我办公室，我现在马上去取”。

在刘正民离开县长办公室时，刘彩晶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黑塑料袋放进县长的茶水柜里轻声道：“这是每年给你和汤瑞金书记的茶水费，汤瑞金书记已经有意向了。”

县长李建君木讷的低着头只顾看他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没有任何反应，恰在此时，刘正民也气喘吁吁拿着采沙方案冲了进来。

李建君抬起头对刘正民说：“具体方案我就不看了，你们黄金局把好关，只要分管的王副县长同意就行。”

一个月后金河沙场正式进驻金河镇，不几天金河上下挖掘机、推土机、陕西重汽昼夜轰鸣，上中下三个沙场同时开工，建筑市场紧张的沙源顿时得到了缓解。

县电视台报道：“武兴脱贫出实招，淘沙增收也致富”。

一位面带笑容的农民出镜说：“谁说沙子不值钱，淘沙一天三百元”。

第十五章爱情的无限力量

党凡正为被迫评为最美护士而烦恼，好在胡强略知一点细节，这段时间胡强对她格外关照，这使她有所慰藉，加之相处多年的男朋友最近突然离她而去结婚成家，这让她五味杂陈，郁郁寡欢。

胡强已经熟悉了金河镇卫生院的工作，与护士党凡也越走越近，但还是一口一个师姐，见面就是军礼，党凡想吃啥时他总是第一时间送到房间。党凡烦恼时胡强总是第一个出现在身边，谈他有趣的军校生涯，讲那些诙谐故事；要么一束鲜花，一个鬼脸加军礼，这让她对这个老同学有了重新认识，渐渐地有了离不开的感觉，总感到一天不见心神不安。

周末，党凡在卫生院值班，按惯例胡强不管医院，今天快吃午饭了怎么不见他的人影？党凡最爱喝的红糖枣汁在窗前已经放凉了，她无心去喝。她知道这是胡强每天早上七点五十准时给她送来的早餐，今天难道他在宿舍出了什么意外？可她装着去卫生间来回几次在胡强窗前放高音频哼着他最爱听的《甜蜜的事业》时，竟然屋里没有一点反应，她只想去敲敲门看个究竟，但碍于女孩的内敛和师姐的尊严还是没有行动。

十一点五十，她心跳的厉害，不能再等了，万一胡强出了事怎么办？

党凡想好了，去找院长，就说卫生院的温度计被她摔坏了，能不能让胡强现在去县城买一个回来。

正准备出门，一转身，迎面一捧玫瑰花送入了她胸怀，外加一个军礼和铿锵有力的“祝您生日快乐”的祝福，然后是单膝跪地送了上来。她无法拒绝，正准备接花时，又一个保温盒举了上来。

“这是我老妈的杰作，真诚的祝老同学身体健康！”胡强这才淡然的解释道。

啊！我的生日我忘记了，我爱喝鸡汤怎么连他妈妈都知道？他妈妈可是前县委书记夫人，县一中的副校长，上高中时就非常羡慕这一家人。

而党凡的父亲也是县一中的一位语文老师，从不求人，就像《荷塘月色》中的朱自清一样，清雅而高洁，但时常为一个高级教师的职称晋升走投无门而叹气。她试图几次接近胡强想让他帮忙，可胡强老是忙忙碌碌埋头学习，一直没有机会，前年父亲退休前三个月，才拿到高级教师职称，这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地自责。

党凡一时激动，心跳的厉害，脸上火辣辣的发红，不由自主的一手接下了芳香扑鼻红得有些炽热的九十九朵玫瑰，一手接过还有些发烫的鸡汤，故做镇定的背过身去。

其实胡强早已暗恋上了党凡，上高中时，每当他看见坐在前两排的的党凡，心里总是嘭嘭乱跳，一袭洁白的上衣，再配一条红色的短裙，定格成为了他心中的偶像。尤其是她那一头齐肩的秀发，飘逸起来像舞女的裙，时常在他眼前舞动。

那时胡强有些腼腆，每当看到党凡回头一笑的妩媚时，脸色总是发红，不敢与她四目相对，更不敢单独与她相见。可班上有两个男生一下课，总是围着党凡转，他们有说有笑，这让他很难过，也很自卑。加之，父亲有言在先，高中毕业前不允许他谈恋爱，甚至不允许与女孩接触，让他一心扑在学习上，考个像样的大学，远离官场，到南方去工作，父母退休了也到南方温暖的环境中生活。

这让胡强对父亲有些反感，所以，高考报志愿时，母亲让他报考师范类学校、父亲则让他报国际贸易，而他都满嘴答应，最后听说党凡报了医学院，他第一志愿也报了医学院，结果那年军校优先录取，他不加思索，想改变一下腼腆的性格，好向党凡大胆的发起攻击，结果被南方国防军医大学顺利录取。

收到录取通知书，母亲非常高兴，父亲也合不拢嘴，虽然都没有实现他们的理想，但都达到了他们意愿，不从政，靠技术，强毅力。

党凡的高考成绩很不理想，最后被西京高护医科大专科录取。

两人从此天各一方，杳无音讯，两年后胡强的父亲也升任市政协副主席，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套单元房，每逢周末母亲赶往市里，陪父亲度度周末，平时还返回武兴县一中上班。而胡强受军校纪律约束，每年假期要么回武兴县母亲家里，要么到市里父亲那里栖身，与党凡很难交集。

大三放假回家时，听同学说党凡已经毕业，在武兴县一个镇卫生院工作，很是羡慕。

胡强恨不得马上毕业，也回到武兴县工作，好与党凡一起培养感情，然后发起最热烈的追求，迎娶他心中的女神。

未完：请看下期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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